黑沉的梦境透出微光,像破开的壳,一点点碎裂,回到了蝉鸣消失的时间。
刚转学过来的金泰亨跟在班长身后,熟悉这所他即将度过三年的新学校。
“艺术楼的位置有点偏僻,音乐课的时候得早点过来,不过一般在下午,别迟了午休就好。”
“琴房是预约制,手机上就可以操作,开放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范围是一、二两层……”
金泰亨认真记下这些要点,虽然想问第三层是什么情况,但这位班长很快说到了别的地方,他只好先放下这点疑问。
不得不说,这校区是真的大,一早上走得他腿都酸了。好在这里是最后一站,马上就可以回去吃午饭啦。
金泰亨想到这所学校宣传的豪华食堂,就觉得自己这萨克斯风没白吹。
一阵风吹过,摇散了枝头上繁茂成云的樱花,粉白的花瓣扑头盖脸地袭来,就算没有花粉过敏,人也难免被呛住。
“咳咳咳!”班长气恼地抹掉落在身上的花瓣,“投诉书明明都上交了那么多,这东西还在这里,到底是有多喜欢……”
用手捂着脸的金泰亨什么都没听到,因为他的视线全被三楼窗台上两个隐约交叠的人影给夺去了。
要命呀!
这一刻,三层的房间在他的心里变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羞耻,类似于青春期悸动梦境里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所以在被那个人叫到306时,他才会那样心慌意乱。
金泰亨和同学相处得很好,认识了许多朋友,但事实上只是他以为。
刚接到电话知道自己被好朋友放鸽子的他拿着礼物默默伤心,这会儿已经是哭累了,丧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拐角的地方,脚下歪歪扭扭地朝着已经让开道的人撞了过去。
旁边就是墙壁,这时候躲开,至少要栽一个鼻青脸肿。路人没办法,伸手扶住了眼前这个冒失鬼,但身体下意识的回避带着肩膀上挂着的吉他甩上了墙壁。
金泰亨迷迷糊糊的,哭成兔子的红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对不起,那个……是我不小心,没有受伤吧?”他马上道歉,看清了人身上熟悉的男款高中校服以及长至胸口的发,又小心犹豫地补上称呼,“学长?学姐!”
这位“学长”或“学姐”只觉得流年不利,今天就不该出门,没马上搭理人而是先检查起自己的吉他。刚到手的新货被擦出了一道刮痕,不注意还好,反正小小一点,但是心里就是莫名不爽。
金泰亨看着人把漂亮的红色吉他装好,挺直了脊背站在自己面前,他微微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多了。一下子莫名心虚,好像喊错了人。
他真白,像牛奶一样,还香香的。
眼睛也很好看,睫毛斜长,感觉下雨能顺着挂一串水珠,还有唇上的那一点,好漂亮呀,就是看起来冷冰冰的。
人眉宇间闪过的不耐烦被金泰亨迅速捕捉到,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间接把别人的宝贝给弄坏了。于是马上来了个连声道歉,虽然很难过自己的零花钱,但还是准备勇敢承担自己的责任。
“新来的?”所谓的学长右侧的眉毛微挑,语气冷漠说道,“姓名。”
殊不知金泰亨正在心里尖叫,声音都好好听!但是为什么感觉这么凶?
他嗫嚅着,“金泰……泰……”亨
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那你丈夫是谁?”
金泰亨听出了这句是中文,但是不懂。他只知道这句话说完之后,面前的人露出了点微妙的笑容,尖锐的虎牙一闪而过。
有点坏坏的样子。
明显能感觉到那阵窒息烟消云散,金泰亨直觉自己可能吃了点不知道的亏,名叫做没文化。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人急匆匆的离开,没给他自我介绍,然后交换姓名的机会。
当时格外得失落,但在垂下头的瞬间,金泰亨迅速瞄到了掩埋在落叶堆里的东西,越是靠近他脸上的笑容越大,是一块描金的铭牌。
“安、许、赫?”
他握紧了这点重量,在意识到手心的汗水之后,果断扯起衣服下摆把东西擦干净。
没能等到周一,金泰亨就在手机上到处找人问安许赫是谁,被科普一番之后,才明白对方当时为什么会一语道破自己新来的身份。
因为只有新来的土包子才不认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回想起自己的大红T恤还有绿色阔腿裤,金泰亨痛心地趴在床上哀嚎,真的好难看!
但嚎到一半,他又想到一个地方,自己没穿校服,也不在学校里,对方是怎么认出来的?难道美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区吗?
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金泰亨很快在学校见到了人,彼时他还在食堂大口扒饭,还带点被奶奶喜欢的吧唧嘴。
应该是刚上完体育课,外套松垮地搭在臂弯,衣袖也卷了两圈,没系领带,白色衬衫松了两颗扣子。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有些细碎的发丝黏在额头上。
还是很好看,这会儿看清了还有点婴儿肥,金泰亨想起这人明明比自己小一岁,竟然还认下了学长、哦不,学姐的身份。
亏大了!
人一步步走近,屈指叩响了桌面,轻轻的两下,带动着金泰亨的心跳。
“手机!”
还是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金泰亨在听话掏东西的时候,走神了一瞬,想着这个家伙是不是很少和人说话。心里翻滚起怜爱之后,火速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存上了人的联系方式。
这东西很好搞到,只是据说很少有人干,因为高岭之花危不可攀,大家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类型。
“呵~”
笑声不出意外地传来,他就知道被看到了,自己不自觉地缩起脖子等待下文。
被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对话框留下了时间地址,直到人离开了,金泰亨还眼睛发直地盯着有点多余但又好像不是的结束语。
“来找我。”
后来,三楼窗边的人换了面孔,他手脚僵硬得不像话,但依然一步一步朝着光亮走去。
那窄窄的台面凉得要命,被风卷起的粉白花瓣落了一身,但抽不出手收拾,因为忙着攥住那点摇摇欲坠的支撑。
掌心的薄汗侵润了本就丝滑的衣料,他畏惧背后的空悬,更努力地勾住了人的脖子,又得到了调侃的一声轻笑。
再然后、再然后他就被起来喂碳尼吃饭的闹钟吵醒了。
等伺候完用膳,金泰亨抱着软乎乎的金碳缩在被窝里,趁着记忆还没有消失,赶紧将梦境记在备忘录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期间时不时咬唇忍住那萌动的笑,最后删减了一版关于自己的部分心理活动,估计着安许赫大概起床的时间,把内容发了过去。
可惜人睡迟了,没及时看到消息。
拍摄结束,金泰亨追着安许赫上了同一辆车,隔着窄窄的过道就那么看着人修长的食指轻轻滑动屏幕,唇角的弧度逐渐变大。
安许赫:这算什么?好恶劣的幻想~
金泰亨瞪大了眼,想要反驳看到前排又即刻止住了声。
安许赫:情节加工可真多,我和你说过的校园建筑、我们的初次相遇……
安许赫:找人这段是你的亲身经历吧?还有食堂,是谁!你的初恋!?
兴师问罪者的身份迅速调换,金泰亨再次体会到梦境里的窒息,后悔不知事的时候吐露太多,以至于落下了太多把柄。
安许赫:呵
安许赫:不回答就是默认,金先生干得真好,还能这样做梦!
磨刀子的声音在耳边幻听盘旋,金泰亨皱着眉思考脱困之法。
字面上看着凶,安许赫也只是想要逗逗人,总是笨笨的,将把柄自我奉上,不拿捏一下简直天理难容。
“不是”,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温柔低沉的声音,“是安太太。”
安许赫微微侧脸,斜飞的桃花眼直勾勾地对准了人。
在金泰亨的视角里,一团破碎的云被无形的手拧压,正滴滴答答地被迫下雨,好不可怜。
他搭在膝上的手指蠢蠢欲动,想要探过去揪住那片刻的松动。
这样的眼神错不了,他笃定自己使出了有效一击。
感动吧?肯定很感动!
突然间好理解南俊哥的文字游戏,金泰亨得意地想着,盘算着同样的招数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应该会很有效。
但下一秒,事实告诉他,脑补过度要不得。
安许赫:中文进步很大呀,都能自己编个谐音梗出来
安许赫:还有,少来撩拨我
关于那个留了点线头的疑问,安许赫并没有解答。
什么情况下会主动,除非选中了猎物,并准备布置陷阱。
金泰亨彻底转脸过去,发现人已经闭眼假憩,自己闷闷地气了一会儿,又开始发起呆来。
至于想什么,当然是他们之间绝对真实的吹哨暂停,毕竟如此界限分明。
他想要听从最后的那句告诫,可又惶惶不安于弄假成真的猜想。
为什么会这么难?
已经记不清脑子里这是多少次出现这个问号了。
后排的田柾国尽量削减掉自己的存在感,突然的安静让他无所适从,只能拼命地在六人群里发疯,控诉哥哥们上车的时候怎么没带走他这个小可爱,以至于让他现在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但是很可惜,除了一开始搭腔问了句情况,现在的群里宛如一潭死水,扔块石头都听不见响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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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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