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爱的孩子。
那是徐萼收的外家小弟,早早生病夭折了。记得,好像叫做徐觉,据说活着与死了的周秉玩得好,原本是盘算该过继到我户口下过好日子的苦命孩子。
抚上他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我开始说胡话,嗫嚅道:「小子,你得懂得享受,没必要苦了自己。」
「活着不就图点这意思吗。」
我不看别人的笑话,只因为不想被人看笑话。虽然我知道有时就算不笑话别人也总有人找个由头来笑话我。
时至今日我已懂了,我曾有如此多的笑话,他都没错过。而我此生最后的笑话,怕是也要被他一个人看去了。
也无妨。
34.
一病不起,我在寒凉的床上迎来了早春。
不论加几床被子,我的身体异常冰凉,他的体温亦没法暖我仍固执地拥搂我彻夜不睡。事无巨细的照看我,寸步不离成了他的习惯。
清早有他执小口瓢羹,一勺勺呼凉,哄孩子般的,哼着宝贝与狗的童谣,喂我吃下清蒸的嫩蛋羹。
咽了半碗垫肚,我实在噎得吃不下,冲他瘪嘴,躲开他递来盛满温蛋羹的小勺,不肯张嘴含食。
他不强求,拿蛋羹触过我紧抿上的唇,当着我的面,利落地吃下碗里残羹,粘底的渣汤刮得一点不剩。
一同涑了口,他罢下碗勺,捧起我的脸,唇角落下他的一吻,我回味留余些水栀的清芳。
「我想出门看看。」我仰头问他,寻求他的同意。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方才点头说:「好。」
随即拆出依在门后的折叠轮椅,抱我下床坐上,推我出房门。
个把月没照镜子,我也晓得自己苍白憔悴的模样吓人,身体孱弱也不许我远行伤神,出门至多在小侄子的陪同下,看看院子里埋在残雪下的花草以及房檐梁柱底下那一窝满朝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的稀毛小燕和忙碌的成燕来回觅食盘旋。
旁人看来无趣很的事,对我而言,却是莫大的幸福。
今个早春依旧是寒凉的,南方小城里又降了场大雪,留了白,在这山中,雪漫过了轮子没了他的膝。
春日初到雪还未化尽,月里的节还未完,人多之地照旧张灯结彩,人稀的也随俗挂上灯笼贴下对联乐一乐。
我未曾想过我会同他一起,过一个如此冷清的节。桌上的年货累叠如山,进正月后我俩一口都没能尝尝年的滋味。
多谢他的帮助,我的得已半躺在铺绒毯的藤椅上。外边已经放晴了天还有些阴,我跟他说过天上下的雪就是冻成的雨。
他说他信。
亲眼看他在老宅陈年的大木门两侧贴了桃符,攀梯子拎着纸箱上上下下,给那棵已然全白的桂树挂满了通红黄穗的小灯笼。
「联子歪了。」等他爬下梯子站稳妥,我指指门沿跟他讲。
他说今年是两头春,是吉利的好兆头。他没说,我会不会好起来。
我没想到他竟会说这种话,掩嘴止不住的笑。
什么两头春无春年的,定是听山下迷信老太婆说的。
谢年礼在春节前不久,向来作为重头戏的猪头在柴灶上用小火焖煮了,煮烂了留到过年再剁开,耳朵舌头切丝,猪嘴切片撒点小葱粘着醋吃。
这个大年初一,我不打算拜访那些所谓亲朋好友。
留存于世间的所剩无几,我已然走不动路了。
夜里彩屏电视里仍放着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过了凌晨两点多揭幕接近尾声,李谷一一展歌喉,舞台花花绿绿唱难忘今宵。
他递给我一封粉色带香的信笺,我瞧了他一眼,见他矮身看我,了然会意这封信是给我的,就接过。
又是一封年终信。
三下五除二撕开封口,我捻了捻纸边展开来。寄信的人有心,一张不大的半页纸折了两折,棱角分明,边角对得一丝不苟。
我把信纸直接展在他眼前。
毫无疑问,他看到了信的内容。这是个女娃寄来的信,顶着徐家的准媳妇的名得了我的地址,竟不要脸面的给我写信求爱。
谁人不知郎中与她的婚约已黄满脑至死不渝的女娃还能掀起多少风浪来。
「先生不答应?」
「不感兴趣。」我把信递到他面前。
「是配不上先生。」他想了想,拿走我手里的信纸,用打火机点着扔进了干净的烟灰缸里,「但先生是该找个人做伴。」
「这不是有你。」言道,我多看他一眼。
「先生该有个伴侣。」
「说起来,我也该给自己找个侄媳妇,冲个喜热闹热闹。」小侄子没大没小的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也不怪我呛他。
只我未料到他竟如此大胆的当着我的面打如意算盘倒出葫芦里的药。
「我们结婚吧,先生。」
35.
没等出国去登记,我双腿瘫软站不起。我知道同我结婚这话他只说笑,并非真心,编个一眼可看穿的谎言聊以慰藉长辈习惯的孑身孤独罢了。
真的我已经不幸死在了空难里,世上再没我这个人。没有身份,没有证明,一个黑户攀附别人的援助而苟活于世,出不了国结不了婚。
可我却小瞧了他的决心与不甘。他请唐沅造了两张真假难辨的结婚证哄我高兴。我扬着笑,独处时拿出他藏在柜里的红证,把这两张空纸撕碎埋进房里的盆栽土。
天太暗,关上帘子的房里没一点亮光。
郎中先前来看过我,拎着一堆礼品说是庆贺我新婚,见了我的样子却红着眼走了,今个大雨天山里路滑又叫上一些人来探望。小侄子说,现在所有人都穿了黑衣白服,守在院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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