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很少去超市，超市里卖的蔬果和肉类比集市上的要贵上两三倍，赶上节假日时价格还会疯涨，只有集市里的东西会基本保持原价。
当听到黎同学说要去超市，他心里是非常不愿意的。其实他确实可以不用跟着一起去，他可以在外面等黎同学，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又拒绝了黎同学。
一个再怎么善良的人，被连番拒绝好意心里肯定也会很受伤，何况黎同学本来就挺难的，他这样做无疑是在伤害黎同学。
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他如果去了，要是不买东西，黎同学会不会看不起他？
这个想法其实有些卑劣了，他真心不愿意把黎同学想得这么现实，可环境如此，他会不由自主地朝着黑暗的一面去琢磨。不过黎同学并不知晓他心里有多么纠结，还没等他想出结果，便拉着他进了超市。
黎旌丞站在零食架旁，简单扫了眼货架上的膨化食品，全是他不感兴趣的。
“有什么想吃的？”他转头问林霖。
林霖很干脆地摇摇头，他什么都不想吃，只想赶紧离开。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黎旌丞也不接话，直接拿起一包酸奶味的薯片扔进了购物车里。末了，他还朝林霖指了指货架最上方的辣白菜味的薯片，“这个如何？”
林霖抬头看去，明晃晃的黑体数字“30币”跳入视野。他呆了一瞬，然后急忙摇头。他不想要这个，不想要超市里的任何东西，这些相对便宜的零食，足够他去集市买两把青菜了。
黎旌丞没有体会过贫穷，没有经历过人挤人的集市，更没去过集市里血水满地、苍蝇蚊子乱飞的海鲜肉类批发区，但他也不会无知到去随意评论别人的行为，“何不食肉糜”这一道理他还是懂的。
默默将薯片扔进购物车里，他道：“去那边吧，感觉还不错。”
林霖抿了下唇，有些勉强地跟了上去。
黎旌丞经过货架时挺散漫，看着就像是在闲逛。其实不然，他有目标。他不爱吃零食，但黎沫沫爱吃，他现在拿的都是黎沫沫经常吃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见林霖又开始发呆，浑身上下弥漫着忧伤的气息，才突然想起逛超市，这也是他从黎沫沫那学来的。黎沫沫一不高兴了就爱往超市跑，说什么购物能使她快乐，可惜这一招使在林霖身上不太管用。
俩人又逛了几分钟，然后出了超市。
黎旌丞一手拿烟，一手提着袋子，径直走到角落。
林霖不解地看着他，直到对方将袋子放在地上，接着打开了烟盒，才恍然大悟。
黎同学原来是想抽烟。
“介意吗？”黎旌丞摩挲着烟盒的壳子。
在西区抽烟的人随处可见，主力是一群中老年人，但也不乏会有未成年。他所就读学校里就有很多，那群人往往喜欢凑在一起，然后光明正大地蹲在学校后墙边砸吧。
某些行为太过普遍，就不会那么惹人在意。林霖见得多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黎旌丞靠着墙，背脊不自觉微弓几分。他抽出一根烟夹在两指中间，纽扣大小的火器咔嚓点燃了烟屁股。
浓白的烟雾缓缓倾吐出来，只存活一两秒，便淡去了痕迹。
林霖站在旁侧悄悄偷瞄，眼里的好奇不言而喻。
他想到了学校后墙那群人。学大人模样是他们的喜好，他们会成群结队，聚在一起讨论哪个班的女生好看，然后说些下流话，有时候还会调戏路过的女生。因为看着别人露出惊恐或是不得不屈服的表情，他们便会得到精神上满足。
那黎同学呢？
黎同学看着不像是有特殊爱好的人，难道黎同学和姐姐一样？心里藏着许多烦恼，所以需要借助香烟来缓解焦虑？
他思索得很认真，还习惯性地偏了偏脑袋。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眼里又流露出些许疑惑。
黎旌丞没错过这些小表情，他将烟盒扔过去，“要不要试试？”
林霖捧着冰凉的银色烟盒，乖巧地摇了摇头，“抽烟不好……”
“……”黎旌丞眉头一挑。
“姐姐说吸烟对肺不好，肺会黑。”
“……”
“我楼下住的大爷就是这样走的，去世的时候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不过他有接班人，他的两个儿子都成了小烟枪，每天都会抽上许多，一边抽还一边咳嗽。”
“……”
“一周前大爷的小儿子咳吐血了，去医院检查说是肺坏了。我每天走到楼下，都能听见大儿子笑话他，说他这是破锣肺。可我觉得大爷肯定很欣慰，大爷活着的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抽旱烟，边抽边望着天骂，说什么狗娘的生活，活着也就寻个乐趣……现在他的小儿子也要走上他的路了，算是传承衣钵了吧。”
黎旌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黑色幽默？
林霖自顾自说着，就像每晚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那样，话匣子开了，便有些忘我。
“隔壁住的大叔也是这样，肺抽坏了，每天都得咳嗽。一咳嗽他媳妇就骂他，说什么活着一天到晚给她添麻烦，喊他赶紧去死。可大婶也是个抽烟的主……”
“大婶运气不好，没大叔抽的时间长，但得病的速度却比大叔快。大叔只是肺坏了，大婶就严重多了，已经没力气动弹。但你知道吗，即便如此，大婶还是求着大叔给她一口烟，那哭声可凄厉了。好在他俩没有孩子，去了也不会有多少负担……”
林霖说到一半，话锋陡转，“你不抽了吗？”
黎旌丞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还抽呢？一会儿人没了，一会儿肺坏了，他听了能下得去嘴？
林霖很可惜地看着还剩了好长一截的香烟，算算价钱，一根也得要5个币，能买一盒便宜的水果糖了。
“这样好像有点浪费……”
黎旌丞颇为惊愕地看向他，“那我要继续？”
“这是你的烟呀，为什么不能继续呢？”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那双眼太诚实且无辜无害，黎旌丞都怀疑林霖是在故意嘲讽他。
又是停电的一天，遭不住(T_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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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抽烟吗？肺坏掉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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