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趴在楼梯口,看白玉麟结完账气鼓鼓地离开,又和袁掌柜客气几句,袁掌柜便离开,朝颜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庆梧赶紧跟过来,说:“师兄,咱们还吃吗?”
“吃啊,怎么不吃,”朝颜压低声音说,“这顿饭可值二两银子呢,必须吃完。”
元臧听到他的话,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丝毫没显露出来,三人吃完饭,把酒也喝光,朝颜去结账时,掌柜的却说老板交代过的,不收他的钱。
朝颜有点不好意思,奈何掌柜的十分坚持,最后只好作罢,三人要离开第一楼时,小二又追出来,喊:“道长,您的蛇羹!”
其实朝颜没忘记吃饭前还点了蛇羹,说等会儿带走,但人家既然不收他钱,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提蛇羹的事。
他正琢磨去哪个地方再给师父做一份蛇羹带回去呢。
小二掂着个红漆大食盒,递到朝颜手里,朝颜打开一看,三层的大食盒,瓦罐里装着刚煨好的蛇羹,另外还有几道第一楼的招牌菜以及一坛逍遥酿。
他立刻推辞:“不用了,袁掌柜实在太客气了,这些你拿回去吧。”
小二摆手:“道长,这些算什么,您可是咱们北沧的大恩人呐,您以后想吃啥,只管言一声,咱们做好了给你送山上去。”
“嘿,你们这里还有外卖服务呢。”朝颜笑着打趣。
“什么外卖?那是什么?”小二不解地问。
朝颜感到元臧两道炯炯的目光正定在自己身上,心里后悔的不行,自己这一得意忘形就胡说八道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打着哈哈说:“哈哈,没什么,我说错了。”
谢过小二和袁掌柜,走出第一楼,庆梧已经不见踪影了。
朝颜无奈叹气:“沿路找吧,肯定在哪个小吃摊旁边。”
元臧从朝颜手里接过食盒,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后,朝颜在画糖画的小摊前看到了挤在一群孩童中间,正津津有味看老板画糖画的庆梧。
朝颜伸手揪住庆梧后领,喊道:“走啦,回家啦!”
庆梧抓着糖画摊子上的木架不撒手,哀求道:“师兄,我就看看,不买,行吗?”
“这都是哄小孩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可我就是小孩啊。”
庆梧说的十分认真,好吧,朝颜承认,虽然庆梧看起来像个半大少年,但这只是他化形后的模样,实际上,按化为人形后的年龄算,他确实还是个小孩。
朝颜无奈,只好站在糖画摊子前面等庆梧,朝颜也就算了,元臧往那里一站,却显得格外别扭,甚至把两个想买糖画的小孩都吓跑了。
糖画老板舀一勺糖,在火上热化了,等糖汁变得粘稠,就询问旁边的小孩要什么图案,不管小孩说什么,他都能抖动手腕,让糖汁从铁勺中慢慢流下,一气呵成地画出来。
小孩们拿到自己喜欢的图案,满意地离开,老板笑着问庆梧:“你想要什么?”
庆梧咬着指头,眼巴巴地看向朝颜,朝颜就知道最后肯定会是这结果,无奈说:“给他画只鸡好了。”
“不!”庆梧立刻抗议,“我不要鸡,我要凤凰!”
“肥鸡也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么,理想倒是挺远大……”
朝颜正打趣,集市那头突然爆发一阵混乱,在鸡飞狗跳,人喊马嘶声中,一个毛茸茸的黑影肩扛一物,飞快地越过慌乱的人众,撞翻菜摊,向这边冲来!
眼看那家伙快到近前,朝颜正准备扑过去阻拦,却见黑影身子一转,踏上街边一个卖水果的摊位,借力一跃,跳上墙头,踩着瓦片飞速离去。
这回朝颜看清了,作乱的家伙是只黑熊怪,而他肩上扛着个人,身上的绿色衣衫在阳光下分外显眼,她的头软软垂下,面上的黄纱随着黑熊怪的动作轻轻飘动。
梁忆灵!
朝颜来不及细想,掏出板砖,向黑熊怪掷去。
一声闷响伴随着痛叫,板砖击中黑熊怪肩膀,黑熊怪踉跄几步,忍痛跳上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歪歪斜斜继续向前逃窜。
元臧高大的身躯突然挡在黑熊怪身前,飞起一脚,正中黑熊怪胸口,黑熊怪手一松,梁忆灵从房檐滚下,他自己也惨叫着从屋顶摔下。
围观众人看到这情景,忍不住齐声惊呼。
危急之下,庆梧背上陡生双翼,忽地腾空而起,冲上去一把抱住梁忆灵,两人摇摇晃晃,在庆梧“好重啊啊啊”的叫声中,一起惊险落地。
朝颜飞奔过去,确认两人都平安无事后,才放下心。
再去看那摔倒在地,惨叫不已的黑熊怪时,却差点儿笑出声来,只见一人趴在地上,身上穿着熊皮衣,旁边掉落着摔成两半的狗熊头套,摔得七荤八素。
原来黑熊怪是人假扮的!
这人穿着的熊皮外套,戴着惟妙惟肖的黑熊头套,乍看之下,足可以假乱真,若不是刚才元臧一脚把他从房顶踹下,掉落时摔坏了头套,大家几乎都被他给骗了。
本以为是妖在作怪,没想到使坏的却是人!
这时,有人指着庆梧,尖叫道:“妖怪啊啊啊!”
庆梧刚才摔得头晕脑胀,背后的翅膀还没来得及收起,看在普通民众眼里,那肯定是妖怪无疑了。
一时间集市上众人又开始惊慌起来,尖叫奔跑,甚至还有人捡了地上的烂菜叶和水果向庆梧扔过去。
朝颜挡在庆梧身前,怒道:“你们做什么?”
“打妖怪!那么大只的妖怪你没看到吗?”有人回答。
“住手!”
朝颜生气说,“妖怪怎么了?你们没看到,刚才若不是他帮忙,这姑娘已经从楼顶摔下来了?”
之前庆梧救人的情景大家可都是亲眼所见,朝颜这么一问,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他毕竟是妖啊。”有人说,声音极低,看的出说话时底气颇为不足。
“是妖又怎样,生而为妖,难道就是原罪吗?”
朝颜环顾围在四周的人众,朗声说,“你们看看,这个光天化日之下,假扮妖怪,强抢民女的可是个人,怎么,难道他就是好的对的,反而奋不顾身,勇敢救人的妖就有错吗?”
众人俱都哑口无言。
朝颜身后,元臧站在高高的房檐上,任风乱动自己的衣摆,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忍不住微微动容。
他在这天地间活了上千年,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挺身而出,为妖族说话。
“人有坏人,妖有好妖,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能选择善恶是非。”
朝颜这句话刚说完,有人突然喊道:“咦?你,你不就是那晚制伏地虬的吗?”
他这么一吆喝,围观者登时有不少人都认出了朝颜,毕竟那晚发生的事太过惊心动魄,许多人都身临现场感受过,印象尤其深刻。
“对啊!就是他!”
“是,没错,我那天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对,其实,妖也不一定全是坏的啊。”人群中夹杂着这样的声音。
梁忆灵站起来,扶起庆梧,向他施礼,说:“多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然后又转向朝颜,“多谢道长再次出手相救。”
朝颜回礼,正色道:“梁姑娘客气了。”
梁忆灵微微低头,扭捏道:“道长既是修行之人,大家本是同宗,那叫我师,师妹即可。”
元臧从屋檐跳下,正落在他们旁边。
“梁师妹,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落到这人手里的?”
原来梁忆灵离开第一楼后,便去药铺采购几样药材,抱着药材出门时,不妨有人向她脸上撒了**散,之后她就手足酸软,迷迷糊糊被抓起来了。
朝颜过去看那个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的人,越看越觉得他面熟,他问元臧:“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人?”
“他是白玉麟的同伴,之前在酒楼上见过的。”元臧十分笃定地说。
“对,是他。”
元臧这么一说,朝颜立刻想起,他站起身,四处打量,想找找看白玉麟他们有没有在附近。
“别找了,已经走了,”元臧仿佛能看穿朝颜的想法一样,轻描淡写地说,“我刚才在楼顶看到,这人摔下来之后,白玉麟他们就溜了。”
“哎,”朝颜拍拍地上那人的脸,说,“听见没有,你的同伴不够意思,把你扔在这里,自己先走了。”
那人本就疼的面部扭曲,听完朝颜的话,表情更难看了。
集市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有人报了官,没过多久,几个捕头匆匆赶来,抓了假扮黑熊怪的人,并请梁忆灵同回官府,协助调查。
朝颜和梁忆灵道别,看她跟几个捕头离开,料想那白玉麟再有胆子,也不敢闹到官府里去,她现在应该安全了。
围观众人看了场热闹,眼看现在已接近尾声,也各自散开,该干嘛干嘛去了。
庆梧收起翅膀,朝颜看到元臧居然还好整以暇地提着那个食盒,刚才他一番折腾,又是上房又是踹人的,食盒里的饭菜居然半点都没撒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把板砖给捡回来了。
“元哥,你太厉害了!”朝颜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情,“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哪知元臧听了他的话之后却眸光一沉,说:“像我这样有什么好的,你做你自己就很好。”
朝颜一愣,正想说什么,一股甜蜜蜜的气息传来,打断他们的说话,朝颜回头,看到糖画摊子的老板正在自己身后,举着画好的凤凰,递给庆梧:“呶,小兄弟,你的。”
庆梧接过,看那画的根根尾翎分明,振翅高飞的凤凰,喜欢的不得了。
朝颜掏出钱袋,说:“谢了,多少钱?”
糖画老板直摆手:“救命恩人要什么钱,不要钱,送你们的,呶,你们俩也有,这是你们的。”
他又拿出两个糖画,不由分说给朝颜和元臧一人塞了一个。
朝颜的糖画画的是他大战地虬的情景,而元臧的则是他刚才站在屋檐,一脚踹飞假黑熊妖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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