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都有个明君,在他那个朝代,男女不分高低贵贱,都要去读书的。
宋晚渝真的很幸运,她能够生在平和年代,能够安安静静坐在国子监里读书,她想,她要平平安安地顺顺利利地度过一生,她想她一定要活到九十……不,一百岁,她想那时做个期颐老人,她想她要温温柔柔地和和蔼蔼地对待她的儿女……孙子……
她刚被祖母接到钦都的时候,正是夏天,那是个不错的夏日,蝉鸣得短,几声过后就不叫了。
祖母说要给她过生辰,可是那个夏天她进了衙门,离她十六岁生辰不多不少刚好差了一个月。
起因是,她的车夫抄近道,拉着宋晚渝从一个巷子里过。可她撩起车帘子,却看见巷子里几个男生在打架,或者说,是群殴。被群殴的人是个倒霉蛋,他明明个子很高。
宋晚渝想起小时被野狗撕咬裙子的情形,土狗很凶,咬着她就不放。
她浑身一震。
男生很灵活也生猛,他飞起来的一脚以雷霆之速将前面想要偷袭的人踹倒,直踹心口,那人忍都还未来得及忍,张口就见了血,一时间,竟是连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旁人愣了一瞬,纷纷冲上来,却被男生死死按住头往墙上撞,撞得发狠,血瞬间喷涌而出,太红了,那人倒地呻吟。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男生落了下风。那几个人打的更兴奋了,使劲地按住他的头往地上砸,他额头破了,血跟着就流出来。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里面的人高喊一声:“衙门的人来捉人了!”
几人皆是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按着她就使劲拍肩,他们的力气很大,她被拍得站不稳,头发也乱了,车夫也跑了。
后来禁军就真的来了,所有人都进了衙门,宋晚渝挨了顿说教,她想——钦都真的太不友好了,她一个人在乡下的时候大家都讲道理的,偏偏刚到钦都就被批。可这事原本不该扯上她的。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在一句“衙门的人来捉人了!”
衙役歪坐椅中,一肘撑在扶手,指尖支着眉梢,看向下面低头不语的人:“抬头。”
宋晚渝就抬头。
他面上不动,又问:“来到钦都,当知钦都的规矩了?”
宋晚渝说:“钦都再好,进一去一,舍京而出,永不再入。”
衙役说:“名字?”
宋晚渝低眸凝思犹豫,最后说。
“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衙役重复着,瞥了一眼对方始终攥着袖角,起身准备离去。他的衣摆逶迤扫过宋晚渝身旁。
“那就叫拧袖吧。”
宋晚渝没说话,衙役皱皱眉,“怎的不谢谢我替你赐名?”
宋晚渝又不是土生土长的钦都人,哪里知道这种礼数?
她恭恭敬敬向衙役躬身行礼,“多谢大人赐名。”
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聚着不是办法,俄顷,祖母来接她了。
祖母问她疼不疼,宋晚渝没好意思哭,余光瞥见男生清瘦的脸,他面色很淡,眉眼幽深,像是在发呆。
下一刻,两个人目光相视,皆是一愣。
男生额头的血还残留着,干了,他跟宋晚渝对视不过一秒,就迅速收回视线。
宋晚渝看见他的手一直摁着小腹,思考他是不是饿了。因为她方才并未看到男生被击打腹部,那一块衣料也还算干净。
祖母拉着宋晚渝的手,眼眶泛红,她轻声问:“宝宝,你怕不怕啊?”
宋晚渝摇摇头,“还好。”
祖母又嘱咐说:“你一个姑娘家的,下次见义勇为也要掂量掂量,知道吗?”
祖母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宋晚渝又觉得自己喜欢钦都,钦都有祖母。
来接男生的人是个高官,一看便知,他身上的锦衣布料佩戴的狼刀都是宝贝,千金难买。
男人起初对衙役的人很客气,可一出门,男人脸色瞬间阴暗下来,他愤恨地转身,一脚,猛地踹向男生小腹。
宋晚渝和祖母皆是一愣。
男生凌冽几下倒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他面色苍白地捂着小腹,极力隐忍地闷咳两声,“哇”地吐出血来。
男人余光瞥见他,只是“哼”一声,把男生粗暴地扔上马车,扬长而去。
宋晚渝看出男生一直是想跟她说话的,但始终隐忍不发,男生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明明闪过感激和哀求,但随即又被冷漠替代。
准确的说,男生根本没有多看她几眼,反倒他一直盯着一个混混。
太匆忙了,两个人的对视仿佛如呼吸,宋晚渝没有脸红心跳。
宋晚渝自出生起没有见过除李二叔和祖父之外的异性,他们都是饱经风霜的六甲老人了。宋晚渝见到男生,觉得自己见到了天仙,他真的很好看啊。
宋晚渝喜欢男生的眼睛,野性,放肆。
所以在很久之后,她依然能清晰地记起那双漂亮的眸子。
钦都正值雨季,祖母还没起床。
天不亮,宋晚渝抱着盏琉璃灯,她轻声说:“祖母,该走了。”
今天开课,祖母家离国子监不近,要卯时便起,天沉沉的黑,祖母这一夜似是未眠,还顶着两个黑眼圈。
宋晚渝放下灯去扶她,祖母跟着她浑浑噩噩就出门了。
一路沉黑,祖母似乎还未睡醒,宋晚渝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搀扶着老人走。
祖母突然笑说:“宝宝,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宋晚渝垂眸沉思,良久,开口说:“我的手一直这样凉,祖母。”
祖母颇为怜爱地顺顺她额前的碎发,“宝宝,你这是体寒啊,从小身体就不好,去了学院别逞强,知道吗?”
宋晚渝轻轻“嗯”一声,随后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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