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项羽本纪(七)

话说项伯大半夜跑到刘邦营地里私会张良,劝张良赶紧跟他跑路:“你别跟着一块儿死了。”

张良跟项伯说:“我是替代韩王来送沛公入关,现在沛公情况危急,我要是悄无声息地跑了不义,所以我不能不说一声。”

于是大半夜的张良去找刘邦,把情况都告诉了刘邦,刘邦都要吓死了:“这可怎么办?”

你看,刘邦是那种特别会找人要主意的,他不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丢脸,只要你拿出主意来能办事能救我就行。

张良就问刘邦:“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啊?”

刘邦说:“是一个小人(没说姓名,劝是人家劝的,听不听在你,所以责任还是在自己)劝我说‘把好函谷关关口,不要让诸侯的兵进来,秦国这片地盘足可以称王了。’所以我就听了。”

张良又问:“您觉得你的士卒抵挡的了项王吗?”

刘邦沉默了:“自然是比不上。这可怎么办哪。”

张良就说:“请您去见项伯,说您不敢背叛项王。”

刘邦就问:“您和项伯关系不错?”

张良就回答:“秦朝时代,我跟项伯一起结伴同行,项伯杀了人,我救了他。现在事态紧急,所以他才赶过来通知我。”

刘邦当即就问:“您跟项伯谁年长谁年幼?”

张良说:“项梁比我大。”

刘邦就说:“您帮忙把他请进来吧,我要以款待兄长的礼节对待他。”

刘邦这时候该五十岁了,张良的年龄虽然不清楚,应该比刘邦要小。项伯说不定也比刘邦小,刘邦真拉的下脸,见了项伯,“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姿态做得很低,还结成儿女亲家。不知道是许诺了哪个女儿儿子出去,还是要娶人家闺女。

咱们可就是一家人啦。然后赶紧表白:“我进到关内,秋毫不敢犯,官民都记录在册,府库都封存好了来等着将军入关。所以派人在函谷关守备,是考虑到抵挡其他杂牌人马打进来以备非常。我实在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将军能到来啊,我哪里敢反啊?请‘伯’(项伯名缠,伯是字。古人在社交场合互称字是表示尊敬。)你好好转达我实在不堪背叛将军的事。”

项伯允诺了,跟刘邦说:“那你明天早上不可以不早点来跟项王请罪啊。”

刘邦说:“一定去。”

于是项伯大晚上的又跑回军营去见项羽,趁机说:“要不是人家刘邦先打下关中来,你敢就这么入关吗?现在人家有大功你却要攻打人家,这是不义啊。不如趁机对他好点。”

说起来,项羽家这位叔叔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要说重感情,对张良真是说得过去,要说军纪,也真的不够严。你说他过于重私情,人家张良也是破了秦法救的他的命,但是项羽要是不打招呼一个冲刺,真说不定就没有刘邦这个人了。

项羽呢,作为大将军,你叔叔明显违反军纪泄露重要军事行动啊。所以项羽家战斗力强归强,军纪可能也就那样。当然他现在也是占据优势,军纪方面的缺点可能还不太明显。

刘邦第二天早上带了百十个人马来见项羽,到了鸿门先表白:“我跟将军一起合力攻打秦国,我主战场在黄河南,将军主要在黄河北,我自己都没能想到过我会先入关,最终在此地见到将军。都是有小人在中间作祟,才使得将军跟我之间有了隔阂啊。”

我一直都很乖啊,我战斗力不如你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啊,我自己也没想到我先入关了啊。都是小人说坏坏让您误会我了啊。

项羽可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人家刘邦确实也没有说自己称王,也没说接管秦地,就算把自己当在关外了,这么大地盘,动点小心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是我一来人家认怂了,把好处要让给我。所以为了表白自己,项羽说:“是沛公你自己手下左司马(整顿军队秩序,掌管军政、军赋的副官)曹无伤跟我说的,要不然,我哪里会有这种反应啊。”你自己军队里的中高层给我告密,我能不信吗?怪不得我啊。

不是啊,大王,你的脑袋被几头驴合伙踢过了?你这是出卖队友知不知道?以后没人敢跟你打小报告了知不知道?

都到门口了,项羽邀请刘邦一块儿喝酒(刘邦张良两个人,随从不让进)。项羽和项伯东向坐,亚父范增南向坐,刘邦北向坐,张良向西陪坐。范增多次对项羽使眼色,多次举起自己所佩戴的玉玦向项羽示意,项羽沉默不回应。

范增起身,出去找来项庄,对他说:“君主为人不够狠心,你进去上前敬酒,敬酒之后,请求舞剑,趁机袭击座位上的沛公,把他杀死。不否则的话,大家以后都要做他的俘虏了。”项庄就进去敬酒,敬酒之后,说:“君王和沛公饮酒,军中没有什么可以取乐的,请让我舞剑助兴。”项羽说:“好。”项庄拔剑起舞,这时候亲家的作用就出来了,项伯也拔剑起舞,总是用身体保护刘邦,项庄没有机会袭击刘邦。

刘邦固然吓得魂儿都要飞了,项羽内部也真的是乱七八糟。

情况危急,张良于是出来到军门见到樊哙。樊哙出身是屠户,很早就跟了刘邦;而且除了本身是个很能打的将领之外,他还是刘邦的连襟,吕后的妹妹吕媭嫁给了樊哙,所以刚打下咸阳,樊哙肯下死力气全刘邦别沉迷美色财物。要见项羽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樊哙作为能打的死党跟随刘邦,也是很自然的事。

樊哙见张良出来了,就赶紧问:“今天这事怎么样了?”张良回答说:“非常危险。现在项庄舞剑助兴,他真实的意图还是在沛公身上。”项庄舞剑,志在沛公。

樊哙听了就说:“这么紧迫,我进去,跟他们拼了!” 樊哙立即带剑持盾进入军门。交戟守门的卫士想要阻拦不让他进去,樊哙侧过身用他的盾撞过去,卫士倒在地上,樊哙于是进入大帐,他揭开帷幕朝西站立,瞪着眼睛看着项羽,头发向上竖起,眼眶都要破裂了。怒发冲冠,目眦欲裂。项羽按着剑跪坐,问道:“这位客人是干什么的?”张良回答说:“这是沛公的参乘(乘车保镖)樊哙。” 项王说:“这是位壮士,赐给他一杯酒。”侍卫就给樊哙盛满一斗酒的大杯给他倒酒。樊哙拜谢后,起身,站着一饮而尽。项羽接着说说:“赐给他猪腿。”侍卫就给一只生猪腿。这实际上就是在捉弄人,打压樊哙的气焰。

樊哙将盾放倒在地上,把猪腿放在盾上,拔出剑来切肉吃(生吃)。

项羽说:“壮士,还能再饮酒吗?”

樊哙说:“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拒绝一杯酒呢!那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就像担心杀不尽一样,用刑就像担心不够重一样,天下人都背叛了他。怀王和众将领约定说:‘先打败秦军进入咸阳的人就可以在关中称王。’现在沛公率先打败秦军进入咸阳,财物分毫不敢接受,还封闭宫室,回到霸上驻扎,等待大王到来。派将士把守关口的原因,是防备别的盗贼出入和发生意外。像这样劳苦而功高的人,您不但不封侯奖赏,反而听信闲言碎语,想要诛杀有功的人。这只是在重走秦朝灭亡的老路罢了,我私下里认为大王的做法不可取。”

项羽不能回应,只是说:“请坐。”樊哙在张良旁边坐下。

坐了不久,刘邦借口起身上厕所,顺便叫樊哙出来。

刘邦出去未归,项羽叫都尉陈平(陈平这时候还是跟着项羽的)找刘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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