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忘记

可下一秒,芙羽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无比熟悉且温柔的目光,根本不是看的自己这处,而是另一处地方,堤丰继续自己的讲述,这像是一只年迈的雄鹰对即将翱翔天空的雏鹰最后的叮嘱:“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分别了,很抱歉骗了你,因为我们不会再见了,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必须这样,因为这样你才能成长,才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芙羽只感觉大脑一片眩晕,心脏像是被一把长刀直直捅穿一般疼痛,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不由自己控制,眼睛一阵被无边的凄惨黑暗笼罩,一会儿被炫目白光掩盖,堤丰离开了,为什么?

堤丰还是那样温柔的说出了对芙羽来说最为残酷的话:“孩子不要试图寻找我,因为这样是徒劳的,我以前很任性,也很幼稚,做过很多很多错事,这些痛苦的记忆会纠缠我一生,所以我必须去赎罪,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我的孩子。我不会让我凄惨的过往去伤害你,我的孩子,我爱你胜过一切,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一辈子,陪你感受第一缕亲吻你额头的微风,陪你去触摸第一滴甘甜的河水,陪你去见第一个你爱的人,笑着看你和自己一生的伴侣走入幸福的殿堂,那会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最后,你会笑着接受我的离开,流下你最为悲伤的泪水。如果可以,这一切我都想陪着你经历,可我不能。”

在芙羽的脑海里,堤丰的记忆如流水一般逝去,自己慢慢开始记不得自己何时离开,记不得那个在山海门脚下的渺小村落,慢慢不记得一次又一次反抗欺负自己的孩童,自己开始忘记踏入山海门之前的一切,忘记了那个呼啸的雨夜,忘记了堤丰哄自己入睡的画面,忘记了堤丰为自己做的饭菜,忘记了堤丰一遍又一遍的教导,然后,忘记了堤丰。

堤丰依然站在那里,只是视线早已不知何时转移到痛苦的捂着自己头的芙羽,继续说道:“我的孩子,你的未来会很艰难,因为这是我为你所铺下的路,你要一直走下去,一直,一直,一直走下去。路上会有人欺负你,打压你,你要忍,忍到春暖花开,路上会有无数的阻碍,你要走,走到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会盼着你输,盼着你倒下,但你不能,你要坚强,因为从此之后你会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你要努力,因为走这条的路没有其他的办法,你要身怀希望,因为这会是活下去的动力。”

芙羽彻底忘记了一切,大脑没有了那种疼痛感,可心里依旧空落落的,好像被掏了一个大洞,怎么样也填不上,陌生而且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堤丰,堤丰就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温柔的笑了起来。

“孩子,在这一切结束后,去做那自由的风吧,那会是你最好的归宿,你会度过美好而又温暖的一天,你会度过清醒而又精彩的一天,你是来自雪山的风,孤独而高贵,你是来自沙漠的风,热烈而炽热,你是来自森林的风,可爱而恬静,只不过,你依旧是风,你依旧自由。”

芙羽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个陌生的人,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可是自己好像对这个人很熟悉,却什么也记不起来,自己的脑袋空空的,心也空空的,就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面前的人虽然很陌生,很危险,但却让芙羽感觉很温暖,很熟悉,而且很悲伤。芙羽壮着胆子朝堤丰开口:“你是谁?”

堤丰依旧那样笑着,可眼角垂落了下来,眼神也有些浑浊与黯淡:“我的孩子,我会送给你最后的礼物,我会夺走你的恐惧,让你之后不再害怕任何事情,不再畏惧任何苦难,不再屈服任何强权,我会夺走你的悲伤,让你之后不会多愁善感,不会痛哭流涕,不会悲伤欲绝,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但我不会夺走你的爱,爱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爱也会是你最为锋利的武器,寻找值得你爱的人吧,和她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

芙羽脑内的剧痛再次传来,这次更加凶猛,仿佛千万只厉鬼从那幽冥深渊爬出,凶戾嘶吼着,发泄自己千万年来的怨恨,芙羽感觉那疼痛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心,自己还没有任何办法,疼苦迅速深入,但却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血肉横飞的画面,那股疼痛竟然消失了,只是自己的心好像失去了什么,不再有了对面前这人的恐惧,不再有对这人感同身受的悲伤。

堤丰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浑身如秋日的落阳一般,开始慢慢消散,芙羽心里竟然对这个陌生人的着急,大步上前问道:“你到底是谁,我要做什么?”

堤丰的声音在最后一刻传了过来:‘修道,然后去爱一个人。’

伴随着堤丰的消散,芙羽面前的世界也如初春的高山雪景一般,土崩瓦解,芙羽有些不知所措,但却没有退缩,下意识召唤了扶摇剑,奇怪,自己怎么知道这把剑的名字,无比熟悉的道法直接朝着那崩塌的画面呼啸而去,可一旁的雨道士直接再次贴上芙羽的额头,将芙羽带回了自己的洞府,看见雨道士的那一刻,芙羽入山海门的记忆如雨后春笋一般,全部冒了出来,芙羽轻轻的摸了摸雨道士,熟练的洗漱,躺下,修炼自己的《风影剑》,可芙羽依旧想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那个人会对自己说出那些话,一旁的雨道士则是悄悄的落到了离芙羽不远的地方。

眼睛重新占满了翠绿的光芒,然后全身上下缩成了一团,开始散发一种迷人但是不易察觉的香气,芙羽本来思绪万千,可是在香气的影响下,快速的熟睡了过去。

这一觉芙羽睡的出奇的好,照常洗漱,修炼,带着雨道士,出门,只不过,昨日夜晚好像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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