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史记,永光二年末,越与遥国战,太子祯亲征,至次年年初,大胜。然大胜既还,祯已毒久矣,五月薨,举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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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雨后,澄明静中,又是一年五月。
长往寺仍旧如几年前一般,人烟稀少,寺庙里香火不旺,但诵经声如流水潺潺,由远及近,滔滔不绝。
有小僧上前,领着魏禧去长明堂,堂中龛前好几排幽幽灯火,有法师虔敬低吟。
小僧到法师跟前行一礼,“同心师父,魏施主来了。”
同心法师诵吟的声音暂缓,朝魏禧看过来。
魏禧双手合十回以一礼,“同心师父。”
同心法师愣了一瞬,“阿弥陀佛。”
而后未多寒暄,长明堂中只剩下魏禧,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多一个人。
被昏黄但温暖的灯火包围的魏禧感觉到了几分安心,但她并不是来求心安的。
五年前,她到长往寺点了三百六十九盏长明灯,于是哪怕之后她被贬去皇陵,每年五六月时,她都会寻机会回长往寺添添香油灯火,若是实在没有机会,也会遣人来。
此刻的三公主魏禧静静跪坐于灯墙之前,她曾在皇陵日夜自苦,也曾在午夜梦回惊醒,她自认对得起至亲,却又对不起很多人。
她痴痴地睁着双眼,灯火熏得眼睛有些疼,神佛给不了她答案,她也不愿以泪水作回应。
而今永光八年,是太子长兄和她胞弟去世的第五年,也是她境界大跌,自请离京,心死守陵的第四年。
她不想再去争了,事实已经告诉她,越是强求越是得不到好结果。
午夜梦回的血河,是如沉塘般的窒息。
时间在沉默的悼念中流逝,作为贴身宫女的银钩怕魏禧跪久了身体不舒服,轻声开口劝其出去走走。
出门在外,银钩只唤其“小姐”,“小姐,院中小亭有位差不多十四五的小姑娘在作画,可要去看看?”
魏禧点了点头,她的腿确实有点发麻。
对于魏禧她们的到来,亭中的姑娘好像并不意外,冲着她们笑笑然后将位置移开几步,示意她们上前看看。
——一面墙,一道门。
门内烛火摇曳,白衣长发虔诚跪坐,只能看见背影头上一支莹白玉簪;而门外左侧有一青衣姑娘靠着墙,面庞上滑落过一滴泪,却看不清五官。
整幅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沦哀伤。
门内的白衣姑娘自然就是魏禧,而画画的姑娘穿的黄裙,很显然画上靠墙的那位姑娘不是她。
魏禧细细观赏着面前的画,笔法成熟,自成意境,显然是位作画好手。
又指着画上的青衣女说:“姑娘好想法,在此添个哭泣的女子使得画面生动许多,静与哀互相成就,更显伤怀,真是一副好画。”
“她可不是我添上去的。”小姑娘摇摇头,“我本在画远处山景,瞧见她在长明堂门口踌躇,最后竟靠墙哭了一会儿,堂里堂外两相对比,别有一番情意,然而我刚想下笔,她却不见了踪影,只好画了个轮廓大概。”她顿了顿,“看起来与姐姐年纪相仿,莫不是认识姐姐的人?”
“这样啊。”魏禧微蹙眉头,她看了眼银钩。
银钩微微摇头,她未曾见过。
可这般年纪的女子,魏禧不记得自己在登阳城外还有什么旧相识。
“或许只是路过者触景伤情。”银钩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魏禧淡淡一笑。
小姑娘正打算将此画相赠,有家中奴仆急急忙忙跑来:“二姑娘,夫人叫你快收拾东西,城里出事了,得赶紧回去!”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一惊。
如今大越国定民安,此地又是都城边上,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父亲出事了?”二姑娘来不及细想,只是手上不停,与婢女将东西胡乱收着。
“不是老爷的事,现在外面都在传向荣王曾谋害太子,以下犯上意图谋反,炽羽卫都出动了。老爷担忧城郊生事,亲自来接了!”
虽说众人皆惊,可都不及魏禧反应大。
“你说什么?!”魏禧眼中精光迸射,吓得老仆一哆嗦,不等人反应过来,她三步并两步径自往寺外去了。
而后寺门外,魏禧看向银钩担忧的小脸,不容置喙,“我去看看,你回皇陵。”
银钩叹了一口气,知晓此时劝说也不会有作用,于是将马车前的一匹马的缰绳解下,牵到魏禧身边,“您一路当心。”
魏禧转身上马,挥挥手,马蹄起落带走一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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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头,山道曲折,一行不过十余人的队伍,驾马奔走在沉闷的绿色当中。
为首的着锦衣玄袍,被黑衣人们以拱月型护着,瞧着像是一群亡命之徒。
“我已传令无人闻上下,您莫忧心,颜拼死也会将您送走的。”黑衣人中的领头者向其保证。
“魏筠老狗肯定会派幸拘尘来,你对上他胜算不大。”
能如此直呼皇帝大名,为首之人的身份不难猜,正是逃亡路上的向荣王。
听到幸拘尘的名字,公西颜心下一沉,但她还是坚定道:“属下们定全力以赴......王爷,前面有人。”
“杀了。”没有一瞬犹豫,向荣王可不管前面是无辜者还是拦路虎。
话音既落,黑衣人队伍中靠前的两个就踏马借力,刀起身跃直直朝前路挡道者攻去——
刀剑争鸣,路当中的女子挡下了迎面而来的杀招。
就在对面要再次进攻的档口,女子开口了,“王叔,久违了。”
众人皆惊,向荣王皱起眉头,这才将目光放到女子身上:
“魏禧,让开。”
他来不及疑惑她的出现,更没时间同她寒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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