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灵鹿密信

一夜醉酒后,狮岭城连着下了三天大雨,避风堂院内积满了雨水,几乎漫上廊檐。

马洋洋每日抄起裤腿,用木盆兢兢业业将积水舀出去,不一会儿廊檐又会积起,就这样周而复始,从天亮舀到天黑,再进厨房用湿柴火煮三碗面块。

青绕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数着马洋洋今日舀了多少盆雨水。一些雨滴被风吹斜,簌簌落在她面前,溅到她脸上,她也不擦,闭眼感受春雨的滋润。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啊啊啊!!人都发霉了啊啊啊!”敖五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被子全裹在身上,“腾”得坐起来望着发呆的青绕。

青绕看着天边的云飘来飘去,此刻思绪放空,脑子里没有叶珀之死,没有走火入魔,没有驭兽大战,就像以前她在灵鹿峡时一样,无忧无虑,心也空空,眼也空空。

“你在看什么?”敖五也把脑袋凑到窗边,顺着青绕的视线望出去,却依旧是那山那水,他都看腻了。

青绕微微抬头,把鼻子伸出窗外,使劲嗅了嗅,然后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吟:“一下雨,这里就好像灵鹿峡。”

青绕细长的指节轻轻敲打窗框,发出清脆的响声,敖五竖起耳朵好奇地望着她。

“以前我在灵鹿峡,也住在一座小木屋里,没有避风堂这么大,但是格局很像。师父在一旁建了一个猪圈,一开始只养了两头,后来大猪生小猪,足足生了二十多头,我们哪里养的过来,师父就带着一溜小猪去镇上卖,卖的钱给我买烧鸡吃。小花也喜欢吃烧鸡,它会偷偷把剩下的骨头藏在屋子后面的竹林里,但是都会被山上的野狐挖出来吃掉。师父老说,小花是只傻狗,把骨头吃光不就行了。可小花不是不想吃光,只是实在吃不下啦,你看它那个腰粗得和水桶一样哈哈哈哈哈。”

“青绕,你怎么哭了?”

“哭了?”青绕伸手摸了摸脸,还真是。

她红着眼圈,努力憋住鼻尖的酸楚,嘴角不自觉往下弯。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每想到灵鹿峡总是想哭。

如今师父死了,灵鹿峡那间屋子已成灰烬,剩下的小猪也抵债给了范家,她还回得去吗?

敖五见她憋得难受,小心翼翼伸出手拍上她的背。

她可真瘦,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碰到她那根分明的脊骨。

“哭吧哭吧,大声哭出来就不难受了。”敖五说。

青绕委屈地眨了下眼,然后“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鸟散兽走,云绕雨斜,这阵哭声引得马洋洋扔下手里的盆赶忙往屋里跑,嘴里还喊着:“怎么了怎么了?又病发了?”

推门一看,二人已开始啃剩下的肉干,青绕还吸溜着鼻涕眼泪,牙齿咬住肉干一头,手用力往外扯,好不容易才咬下一口,慢慢咀嚼起来。

大雨过后,又是大晴,敖五和青绕躺在竹椅上晒太阳,说是多晒晒有助于伤口恢复。

马洋洋去山里打了几只野鸡,今晚要做青绕心心念念的烧鸡。

雨停后,偶尔有进城做生意的人,会远远经过离避风堂最近的那条路,避风堂位置得天独厚,路人看不到它,在其中的人却能尽数将过路人收进眼底。

他们偶尔会假装路人,和进城出城的行人打探些消息。

驭兽大战后,赵家抓住了杀害诸怀和其他人的凶手,一个是唐门小杀神——唐星诞,另一个是黄泉道尸傀。

尸傀自狮头客栈起,便对青绕穷追不舍,即使尸鬼已死,竟然还一路追到了驭兽大战。

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值得她如此执着来取自己一个小虾米的性命?

青绕想起赵羽儿在城墙上说的话,似乎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隐情,与自己有关。

看来,必须得找赵追或者赵羽儿问清楚这背后的真相,而且青绕觉得,自己此次下山、叶珀之死,都牵扯到同一个秘密。

青绕思忖间,并没有注意到此刻她身边的敖五,脸色也不太好。

就在此刻,一声巨吼响彻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天而降的凄厉惨叫吸引了避风堂三人的注意,他们默契抬头望向空中,只见有一人正在快速坠落,他张牙舞爪不得章法,接着“砰”得一声砸在了避风堂院子里。

“天杀的赵羽儿,看我不把你活刮了!”那人慢慢坐起身,纵使灰头土脸,青绕和敖五也还是认出了他。

唐门小杀神,唐星诞。

他怎么会从天而降?青绕连忙拉住要上前杀他的敖五,用眼神示意他恐怕有诈。

敖五手里握着刚从厨房拿出来的菜刀,眼里全是狠厉,一字一顿地问他:“你杀了诸怀,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唐星诞胡乱整理了一下衣裳,跳起来指着面前的三人,表情满是不服气:“哼,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赵追抓了我师叔,还给我喂了.....蝶蛊,我也不至于被扔到这里来。”

他神气地昂起头,见敖五用想杀人的眼神盯着他,摆了摆手:“就算我中毒了,你们也不是我对手,别想着杀我。我和赵羽儿做了交易,我来保护你。”他指着敖五说:“他们就不杀我师叔,并且让你每日给我一颗蝶蛊解药续命。”

“解药?我?”敖五不解皱眉,心想自己有这解药吗?怎么自己从来不知道?还有,赵家什么时候有一种叫蝶蛊的毒药了?

“可我从没听过赵家有蝶蛊啊。”敖五小声嘟囔,只有青绕听见了。

她福至心灵,突然懂了赵羽儿的意思。

唐门本就擅毒,从小就以身试毒,几乎百毒不侵,外面一般的毒对他根本就没用。

这所谓的蝶蛊,极有可能是赵羽儿蒙他的,反正他自己也察觉不出异样,多吓唬一下他也就信以为真了,到底还是个小孩。

唐星诞见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没了耐心,踹开三人便自在地拉过椅子躺下,任他们在那儿凌乱。

敖五挥着手里的菜刀,依旧不肯放过唐星诞的样子:“你们说,我不给他解药,就让他去死,替诸怀报仇!怎么样?”

青绕瘪嘴摇头:“不怎么样。”

“为什么?”两双清澈而愚蠢的眼神同时望向她。

她叹了口气说:“第一,他中毒这件事存疑,你不是说你们赵家没有这个毒吗?所以极有可能是赵羽儿蒙他的,以此来牵制他。第二,既然你师父都抓住了他和他师叔,却没有杀他,反而是把他送到你面前,其中一定另有隐情。所以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我们要先观察观察。”

青绕吃饱休息后,脑子都变得够用了些。

敖五也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虽然十分想揍他,却也勉强地点点头,把手里的菜刀塞给了马洋洋。

“但是。”青绕接着说:“他说赵羽儿送他来是保护你的,也就是说,狮岭城恐有变故,看来,我们得离开了。”

听青绕一席话,敖五的表情很快暗淡下来,他耷拉着身子飘走,在廊檐下坐下,抬头看向高悬的太阳。

要走了,要去哪里呢?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赵家和狮岭城,如今这避风堂也待不了了,外面天地之大,哪里能安生立命?

马洋洋看出了他的失落和不安,坐到他一旁安慰到:“敖兄不必多虑,这狮岭城之外可精彩得很!说不定到时候你还乐不思蜀呢!”

也不知道这安慰起没起作用,反正敖五继续阴着脸没搭理他。

青绕回到房间里,找来没用的纱布,将琥珀龙牙上那颗青色琥珀严丝合缝地缠了起来。

若是离开这里,被人认出来了这把剑,说不定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初出灵鹿峡,青绕不懂得这些道理,如今一路被追杀,再蠢笨的人也该悟出些活命的法子了。

晴空突然劈下惊雷,将避风堂众人吓了一跳。

敖五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不远处的焦味,不知这道惊雷劈到了哪颗大树。青绕从窗户看出去,方才还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浓厚的水汽顿时四起,她不禁心中一紧,死死盯着避风堂门口那条路。

“噔噔噔.....”一阵像马蹄声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什么东西?”敖五走上前去看,雨眼看就要来了,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他闻到湿润泥土的味道,还有另外一个气息正在靠近。

“噔噔噔......”青绕也走了出来,不知为何,她紧张地好似心脏都快跳出来般,手指死死撰住裙摆,动也不动地盯着门外。

“鹿!是一只鹿!”马洋洋最先说到。

那鹿像极了青绕目睹灵鹿峡小屋烧成灰烬时,她骑着的那头鹿。

它眼神清澈,仿佛还盖着灵鹿峡清晨冰冷的雾气,隔着一个院子望向她,对上它视线的那一刻,青绕觉得它熟悉极了,像一个自己及其思念的故人。

“师父?”青绕喃喃到。

“它嘴里是什么东西?”马洋洋仔细看去,它的嘴里还衔着一个白色物品。

敖五尝试念了几声口诀,也不知这鹿听没听懂,但确实按照敖五的意思,将那东西轻轻放在了一旁,然后转身往山里跑去。

“师父!”青绕突然撒腿跟上去,吓了旁人一跳,敖五赶忙伸手拉住她。

“它只是一只鹿!”敖五喊到。

鹿似乎听到了青绕的喊声,它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她,随即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敖五紧紧抓住青绕,生怕她跟着跑丢了,他感觉到青绕浑身都在颤抖,也许对于叶珀的死,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放下了。

“它只是一只鹿,不是你师父。”敖五轻声说。

“我知道,我只是.....”青绕浑身卸了力,半倚在敖五身上,脸上的神色是一片茫然。

“我太想她了。”她说。

马洋洋将刚才鹿放下的东西递给两人,那是一封信。

青绕双手颤抖着拆开,迅速看完了信中的内容,她身形一正,眉头皱成一团。

“糟了,叶兄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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