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忘恩负义

一大早青绕就背敲门声给吵醒了,开门一看,敖五手里捧着刚送来的新衣,满脸的开心:“青绕你快试试!”

他兴奋得像自己要试新衣,急忙把青绕推回房间,就那么候在门口。

青绕摸着手里的衣服,上面的竹节淡淡的,像极了灵鹿峡雨天灰白色的竹林,她仔细穿戴好,腰身袖领十分合身,轻轻抬步转身,衣摆微微扬起,竟有阵阵清香传来。

崭新的衣服下面,自己好像也变新了。

青绕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脸颊比起刚出灵鹿峡时又瘦了些,一双杏眼微抬,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穿衣时弄乱了头发,有几丝黑发挂在小巧的鼻尖,她忍不住伸手抚开,指尖擦过脸颊时,终于笑了笑。这笑容不像花寒姿那般是少女热烈的活泼,而是另一种自矜与率真。

“很好,青绕,开始你的新生活吧。”她对自己喃喃说到,兴许是这件新衣展现出的“新”,给了她确实的希望,让她有勇气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敖五自从见了青绕穿上这身新衣,走在路上都不禁挺直了胸膛,他四下望去,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整个锦官城的女子都没有青绕好看。

今日,莫先生邀请敖五亲自到莫凭栏一叙。

青绕本想与他一同前往,却在楼下被拦下了,说是莫先生只邀请了敖五一人上楼,连同唐星诞都扔给了她。

敖五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宽慰说到:“没事,莫先生是我师父的朋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他狠狠剜了唐星诞一眼,小声嘱咐到:“小心这小杀神,要是他敢对你怎么样,今天就停他药。”

唐星诞顿时急了,面红耳赤地大骂敖五狼心狗肺,还边骂边伸脚去踢他,却被敖五抓住两条腿给扔出了莫凭栏。

“滚。”敖五漫不经心地拍拍手,转身上楼去。

青绕扑哧笑出声,她和敖五都心知肚明,所谓的蝶蛊解药都是骗唐星诞的,就算停了他也不会死。但奈何姓唐的实在单纯,竟对此药深信不疑,敖五便常寻常的增补药丸来威胁他。

敖五上楼去,青绕回头欲离开,叶沉溪熟悉的白衣已走至她身后,淡淡说到:“你跟我来。”

这是来了锦官城后,叶沉溪第一次主动找青绕说话。

青绕他们白日里进不了莫凭栏,夜里又不敢进,即使想找他也不得法。叶沉溪倒是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却也未曾主动找过他们。今日倒是新鲜,竟让青绕跟着他出去。

叶沉溪沉默地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脚步飞快,像只无头苍蝇东走西撞。青绕就跟在他身后,小心提着新衣的衣摆,生怕弄脏一点。

“你要带我去哪里?”青绕跟了半晌,见叶沉溪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好奇地问到。

叶沉溪只是略微侧目,然后又走了两条街,到了江边,才彻底停下来。

他给了唐星诞一些银子,到一旁的店里喝糖水。唐星诞本来不想理他,但见那家店竟有蜀中特色的糖油果子,他好久没吃过了,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

江边只剩叶沉溪和青绕两人,晌午的风吹过来,已没了清早的凉爽,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燥热,青绕鼻尖冒出绵密的汗珠,虚着眼睛等叶沉溪说话。

“我没想到你竟在锦官城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孺子不可教!”叶沉溪开口就是批评的语气,他越说越气,忍不住抄起袖子,手指戳着青绕的头:“我忍你很久了!你师父死了知不知道!我让你来,是让你找莫先生教你打败东方秋冥的法子,你还有心情在这儿送花神、买新衣?”

叶沉溪和青绕在狮岭一遭,默契地形成了一种似师兄妹的同门之情,兴许是因为叶沉溪比她大上两岁,来与叶珀即是同门又是姑侄,青绕对他有一种天生的认同感,在他面前时,便不自觉地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下位者,一切全听他差遣——就像她面对叶珀一样。

此时面对叶沉溪,她也只是一派悉听尊便的模样——毕竟叶沉溪教训起人来,比叶珀可差远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想让我干什么,但是.......”青绕有些委屈抬眸看向他,又快速将视线扫下去,紧紧盯着江面上俩人的身影:“那日莫先生说的话,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哪里有道理?!”叶沉溪气上头了,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厉声质问到。

他看着青绕充满惊讶的眼神,自知失态,于是急忙压了压心中的怒火。

莫先生给青绕说了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本来想让莫先生做火上浇的油的那把油,没想到他却是一盆水,直接浇灭了给青绕种下的复仇念头。

想到这里,叶沉溪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待拆违章建筑”名单里加上了莫凭栏。

“叶兄,师父的死,不是只有你一人愤怒的。”青绕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继续说到:“我这个人迟钝得很,师父从小就说,我挨打了都是隔夜才哭。所以,师父的仇我......报不报,我现在真的不清楚....”

“呵。”叶沉溪不屑地笑到:“你真是姑姑的好徒弟,她为你死了,你却丝毫不在意。”

青绕无话可说,她也不愿再与叶沉溪多说。

叶沉溪见青绕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想法,他失望地抬起手掌,颤抖地狠狠扇上她的脸。

这一巴掌声音之大,引来不远处唐星诞好奇的目光。

青绕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半张脸已经没有直觉,但她一点也不生气,叶沉溪打她都是她该的。毕竟,在他眼里,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啊。

“这一巴掌是替姑姑打的,当初就该让你死在狮岭城!”叶沉溪拂袖离去,留青绕独自站在烈日的江边。

青绕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余晖洒在江面上,黄澄澄的,让她想起带着小花离开灵鹿峡的那个傍晚。她低头看着水面上的自己,脸颊已经褪红,只是还微微肿起,她轻轻一摸,还是疼。

其实,青绕说谎了。

从她听到叶珀被杀的那一刻,她就疯了一般想杀了东方秋冥。

可现实是,她是废物一个,她连琥珀龙牙都拔不出来,要如何杀死那个仙人之下、万人之巅的天下第一?沉浸在巨大的挫败感中,青绕一再逃避、麻痹自己——只要不去找莫先生,她就能拖几日是几日。

但为何不把这些实话给叶沉溪说?青绕觉得,不必说太多给旁人听,凡事等做了有结果,再说吧。

即使那人是叶沉溪,甚至是敖五,她都不会轻易开口讲出自己的想法。也许是自小接触的人少,没有与人打商量的习惯吧。

“哎.....要是被敖五看见,他又要啰嗦了.....”青绕对自己说。

她带着唐星诞往回走,唐星诞什么也没问,他也没兴趣问,这倒是让青绕松了口气。

回到客栈,敖五已经回来,未见马洋洋的身影。

敖五难得专注地坐在一旁,仔细研究着手里的卷轴。他没有发现青绕的异样,只是眉头紧锁地盯着手里的卷轴。

天黑了下来,青绕依旧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外走去。

“敖五,你去哪儿?”青绕从窗边叫住楼下的人。

敖五抬头见是她,笑着冲她挥了挥手:“我和莫先生约好了,今晚开始,就要去找墨主练剑!”

“练什么剑?”青绕问。

敖五把刚才看的卷轴扬起,四下看了一圈,才神神秘秘说:“等我回来告诉你!”

敖五走远了,唐星诞也跟着他去了,马洋洋还在花家没有回来,房间里异常安静。

青绕躺在床上,棉被和枕头散发着阵阵清香,催人昏昏欲睡。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呢?”青绕盯着床顶,不一会儿便觉得困意来袭,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鼻尖的味道好熟悉,是灵鹿峡她练功的青崖上,特有的崖柏味道。青绕往四周望去,森林葱郁,飞瀑丰沛,在峡谷间荡起百丈水幕。

这里是灵鹿峡,她又回来了。

琥珀龙牙脱了剑鞘,静静插在青崖之上,翠绿的琥珀泛着光亮,似一道锐利的视线直视着她。剑身沐浴在阳光下,周身沉浸在烈日的亮光中,显得它如此不近人情。

青绕嘴角不自觉勾了勾,露出一个她自己都不理解的浅笑,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在说:拔剑。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琥珀龙牙仍旧如之前梦到的那般,始终插在青崖之上。是不是只要自己一日拔不出琥珀龙牙,她就逃不出这个梦境?

青绕往前走去,她身上穿着在灵鹿峡时的青衫,被崖边的吹得衣袂翻飞。

她伸手握住琥珀龙牙的剑鞘,一股炙热的气息自掌心传来,几乎要将她手掌烫穿。

但她知道,不能放手,若是放了,必然失败。

青绕咬紧牙关,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她纤细的手腕上血管凸现,额间青筋暴起,从喉咙里喝出一声:“出来!”

地面裂开了,她看见琥珀龙牙一松,她的手也往上移了一点。

青绕再次大喝:“给我.....出来!”

可这次并未如她所愿,琥珀龙牙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偏不遂她的愿,依旧死死插在原地。

青绕几乎脱力,手掌的灼热就像火烤,她的双手和身体无意识地颤抖起来,然后一阵巨大的疼痛从胸腔中喷出,她身体往后一坐,喷出一口血。

她放开琥珀龙牙,面无表情地擦去嘴角的血渍。

“又来了。”青绕低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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