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高山故人

“你不是想知道,墨卿让你来又逢一境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花前月将花魂剑收好,眼神睥睨着青绕。

“是什么?”青绕问。

花前月仰头,捂嘴一笑:“是他的剑啊。”

莫凭栏。

墨卿今夜无心欢愉,他独自来到莫凭栏顶层,月光透过七彩琉璃瓦照下,微弱的彩色光斑笼罩在他身上,他站在那里,一个人,便像春日的满园芬芳。

“小青绕,也该找到了.....”墨卿喃喃到。

他的思绪被来人打断,莫凭栏的一位公子匆匆而来,奉上手中的卷轴说:“墨主,狮岭城变故在即,可要.....可要告诉敖五小兄弟?”

墨卿斜眼睨着他,嘴角往上一勾,说不出的邪魅。

“好戏开场咯。”

花前月站在高山之上,月光之下,舞出了青绕今生见过的,最美的剑法。往后十几年,她都无法忘记那晚花前月的清风之姿,这是天崇最高雅的剑法。

“花魂剑封在又逢一境之时起,墨卿便再不用剑。他忘了他的剑,也忘了我。”

“前尘往事犹如隔世,现在想来已是虚妄,可他偏又让你来寻,就当我心中还尚存一丝希冀吧,也许....他没有忘记。”

青绕安静听着,但身体里心跳如雷,她久久无法从花前月的剑法中走出来,这就是百花齐放的实力吗?

“我与他同练花魂剑,练成百年不老之身,他以黑夜之身换百岁,我以青春之声换长生。可他却为了与别人的一句誓言,丢下我和百花剑下山,他明知我不能离开此境,此去一别,便是永别。”

“十几年了,他总算想起我来。不.....也许他想起的不是我,只是这把剑。”

花前月陷入回忆之中,面色痛苦,两行清泪自脸颊落下。

“他当年也说过同样的话:想活下去,难道不是剑心吗?于是我们得到了这具百年不老的躯体。”

“可当你空有岁月时,才会明白,时间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刑拘,它折磨你,却不让你死去。”

青绕听她一番话,心中不免也揪了起来。明明一个人就在山下,一个人在山上,为何不能再相见?花前月独自守在这里这么多年,又有谁曾来关心过她?

花前月从山上飞下,轻轻落在青绕身边,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在高山之上说那番话的人不是她,只有她手中的那把剑证明着她的过往。

她转头对青绕说:“他要找的东西,我给你,你即刻下山。但.....”

花前月顿了顿,然后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耷拉下去。

“算了,算了。”

青绕接过她手中的剑,急忙追问到:“什么算了?”

花前月却不再和她废话,再次提起她的后领,自山上快速掠下,没有回又逢一境,而是直接来到了依生河畔。

河边有一小竹筏,看起来已经系在那里良久。

“你走吧。”花前月把青绕推上去,然后挥手斩断了船绳。

青绕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说:“前辈,你不和我一起下山吗?你再见一见莫先生,说不定他也是有苦衷的....”

花前月将她的手拉开,整个人显露出久违的疲态。

“都过去了。我是花家守宅人,我有我的职责。而他....”花前月自嘲般地摇摇头:“大概也有他自己的职责吧。”

青绕不甚理解,明明有误会,为何就不能见面说清呢?一架竹番半日的船程,以花前月的轻功也就一日的脚程便能下山去,为何就不能再相见?

花前月看着她不解的眼神,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有的人一旦错过,就再也不能见了。”

青绕坐在竹筏上,腰间挎着两把剑,随着水流摇摇晃晃往山下去。

临走时,花前月还告诉她:“墨卿要找的是他的剑,可墨卿要你找的,你可知到底是何物?”

她说,这才是墨卿此番让她前来的,真正的目的。

青绕轻轻闭上眼,眼前尽是花前月与她过招的场景——只退不进,只守不攻,只为活命不为胜利,这是青绕。

也是如此,花前月说她没有剑心。

剑心究竟为何物——是你拔剑的理由,是你修剑的目的,是生命的最终归处。

青绕这一路走来,都是被推着往前的。自下山时起,遇到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推着她往今日走来,只顾着活命,无暇思考其他。

如今得花前月一语道破,果真如此。

青绕叹了口气,反正都想不通,决定今夜先睡觉,等明日回了锦官城再说。

也可以问问敖五和叶沉溪,他们的剑心是什么呢?说不定自己能触类旁通,想明白自己的剑心呢!

明明已入夏,今夜却格外地冷。

花寒姿从案头上站起,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一阵寒风自大开的门外灌进来,将桌上的纸张吹落一地,她连忙蹲下拾捡。

这些都是锦官城各个商铺人家的诉求,花寒姿须得一张张仔细看完,取其精华,尽快了解锦官城的情况。

花炎一睡不起已经接近三个月,锦官城民众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她无法快速担起花家管辖锦官城的重任,那么花家百年来在锦官城打下的基业,也算是废了。

花家长辈皆已隐世,如今花炎又长睡不起,偌大一个花家,只剩她一人独撑。

幸得有马洋洋和叶沉溪帮衬,她才能从琐事中脱身,安心研究锦官城现状。

可终究是太难了,花寒姿每夜都是哭着入睡,日子久了,眼泪都哭干了。倔强如她,不愿向任何人诉苦,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偷偷溜去花炎的房间,抱着哥哥哭。

可花炎什么话也说不了。

花寒姿把地上被风吹乱的纸张拾起,重新整理好放回案头上。

再次抬头,却见一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

来人一身墨蓝色衣衫,个高而瘦,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黑边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笑盈盈的眼睛,先是探究,看到花寒姿果真被他吓了一跳后,又变得玩味。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闯我花府?”花寒姿立即举起双拳,一双柳眉皱在一起,眼里满是警惕。她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与陌生男人的距离。

男人见她如此防备,似是看到什么令人欢喜的场景,笑容更盛:“花少主,果真长得乖巧,死了真是可惜了。”

男人的声音细弱玩味,听得花寒姿十分火大。

花寒姿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更好,此人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发出一点响动,可见轻功不凡。在锦官城的所有高手,花寒姿都认识,此人定是从城外来的。

他能在偌大的花府,准确找到她所在之处,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背后必有对花家熟识之人指点。他来意不明,但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花寒姿心中对他的来路已快速下了定义:定是吕家派来的。

吕家什么东西,也敢动这些歪心思?

她握紧双拳,双脚踩上案头,借力往前一跃,照着男人的面门一拳冲去。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柄剑,将将挡住花寒姿的一拳。

男人面色依旧平静,小声说:“花少主,我还没说我是谁呢,你可真着急啊。”

“你是吕家派来的。”花寒姿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这一拳虽没用尽全力,但她能感觉到这男人的内力深不可测,自己不是他对手。

男人缓缓靠近,将花寒姿罩在他身体的阴影之下,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就像在看一件玩物。

“呵呵,花少主还真是聪明。只是你自小在锦官城长大,兴许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今日便记好了。”男人将折扇“啪”一下收拢,对花寒姿说:“飞奇门翠雀,特地前来,请君赴死。”

花寒姿动弹不得——这是面对绝对高手时,来自境界的压制。

她透彻的黑色眼睛里,一道剑光凛然闪过,兵刃相接之声传入她耳朵,她猛然回神,一个白色身影稳稳挡在她身前。

“叶.....叶公子!”

叶沉溪手持逍玉剑,半跪在地挡住翠雀一剑,他的身体在颤抖,根本无暇回头,只咬牙对花寒姿说到:“快....逃.....”

锦官城空旷的街道上,几位少年狂奔的身影快速闪过,一路朝花家奔去。

马洋洋带头冲在最前面,他跑起来的速度比敖五想象中的更快,简直像一尊移动的石佛,挡路的所有东西都被他一拳打碎。

夏风掠过耳畔,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敖五的思绪十分清晰,他快速在脑子里理了一下马洋洋的话。

飞奇门有人偷袭花家,刺杀花寒姿。花家人去莫凭栏请莫先生相助,而马洋洋一个外人,能想到的只有敖五这几个朋友了,于是赶忙跑来找他帮忙。

敖五之前听叶沉溪和青绕说过,青绕刚下山时在青神县住客栈,曾就遭过飞奇门夜袭,被叶沉溪救下。

没想到今日他们竟故技重施,这番做派真如叶沉溪说的:偷鸡摸狗,杀人放火。

“来者是飞奇门蓝衣侯翠雀,化境之巅的高手,半只脚已经踏进神境。许是吕家为除花家,重金招买来的。叶兄他撑不了太久,在莫先生赶到之前,我们必须去帮他!”马洋洋说。

一旁的唐星诞听闻后,不屑地唾了一口,满腔怒火地吼到:“什么化境、神境,敢扰了小爷我的美梦,看我不把他钉在墙上抽!”

敖五没管唐星诞的牢骚,他听到来者不善,先是心中一惊,然后又想到,难得从马洋洋口中听到这么详细的人物介绍,不禁好奇:“你对他为何如此熟悉?”

马洋洋的神色空前认真,他似是沉吟,然后才终于开口:“我与他交过手,败了,差点死在他手下,拼着最后一口气才逃走。”

“嘁,废物。”唐星诞不屑到。

虽说敖五一直知道马洋洋这一路都是单挑着高手过来的,可这位蓝衣侯,已经快入神境,马洋洋与他交手还能活下来,说明他自己的功力也不简单。

他真的仅仅只会那一招悍武拳吗?敖五开始怀疑。

花家门口,依旧是一片寂静。

几人站在门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跟着马洋洋,一脚踹开了花家大门。

庭院里,精心栽种的盆栽茂盛极了,完全舒展的绿叶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正滴滴答答往下滴落。

一个少女背对着正堂里的烛光,跪坐在庭院内,她的身前,一位白衣少年单膝跪地,一手撑住剑,勉力让自己不要倒下。

三步之外,蓝衣男子站在那里,身影挺拔,闲庭信步,身上一滴血都没沾上。

叶沉溪摇晃着站起身,他咽下鲜血,抬眼看着男人,微微一笑:“逍玉剑法.....碧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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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向高山
连载中张狂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