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肯·布什单手把弗兰抱在怀里，正在从一条大约3米宽的小巷中经过。
过道笔直，其中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两侧则被表面光滑的灰色墙壁遮挡。灰色墙壁在视线中延伸，放眼望去，除开白色的地板和灰色的墙壁，居然看不到其他颜色，连头顶天空都是种蒙尘的白。
克洛肯在小巷尽头站定，映入眼帘的又是三条同样的小巷。有的尽头被灰色墙壁堵死，有的一眼看不到边际，似乎由无数条道路接续而成。
他们已经拐过7个转角，目光所及的景象从未改变。
这里是个迷宫。
弗兰被这诡异的环境搞得多少有些不安。小朋友神经质地左右摆头，又因为满目的灰色而嘟囔： “克洛肯大叔，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九代雾守此时真心实意地想要叹气。他曾试图感知另外两个人的力量波动，却无功而返，现在算得上是漫无目的、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他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回答： “这里是那个长头发的叔叔，琴酒的精神世界。”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虽然琴酒和克洛肯都怀疑“老马修”是彭格列一代雾守D·斯佩多，但这个推论缺少实际证据支撑。死人复生听起来确实荒谬，所以两人只是把它列为最坏的情况。
在他们陷入如此境地前，黑泽阵以任务为由，从同事那里带走弗兰，再和珍珠贝董事汇合，一齐前往“老马修”的房间。
本以为对方会或多或少地周旋两句，结果，推开门迎接他们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
琴酒瞬间挡在克洛肯和弗兰身前，几乎是在察觉敌人的刹那，已经举起BERETTA。厚重的房门于他们身后“咔哒”合上。
亚克力斯眼神空洞地举着枪，下一秒，却抬手朝自己的额角按去。
轻响传来，子弹从左太阳穴钻进，又从右边钻出。他的身躯蓦然软倒于地，涓涓流出的鲜血转眼浸湿了附近的地毯。
克洛肯微微弯腰，用手掌挡在弗兰眼前，想要遮住满室血腥。小朋友不领情，偷偷从九代雾守的指缝中偷看。他与尸体四目相对，又被吓得一激灵，赶忙缩回琴酒身后。
始终端坐于沙发上的的“罗姆·马修”拍拍手，表情中笑意渐深： “初次见面，两位彭格列”。
房间里似乎洒了空气清新剂，若隐若现的甜味和逐渐飘散的血腥混合，闻上去令人作呕。
琴酒眯起眼，刚吐出“马修先生”几个字，鼻翼翕动，仿佛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将原本的话改成一个“走！”
话音未落，克洛肯和弗兰同时后退。九代雾守已经将手按在了门把手上，只稍用力，就可退出房间再做打算。
可惜仍旧来不及，随着“老马修”清脆的响指声，世界突然陷入黑暗。
灯光、墙壁、地板，房间中的摆设，和对方的身影通通消失不见。三人站在满目的漆黑当中，只剩亚克力斯眼神失焦地望向这边。
琴酒一手举枪，一手捂住口鼻，同时用眼神示意克洛肯。九代雾守正集中精力寻找周身幻术的破绽，额头上渐渐渗出一层薄汗。
弗兰不明所以，学着二人捂住脸，仓促间没来得及吸气，不过几秒后就觉得憋闷。他憋得脸颊通红，还是努力集中精力，感受“老马修”的幻术。
尽管他们与房门近在咫尺，可破解不了幻术，就只能陷在此时的“真实”中。即使手按在把手上，大脑也会被迷惑，告知身体被幻术营造出“真实”，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得打开了逃生的门。
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 “按照礼节，我本应该再多寒暄两句。”
起初，还是罗姆·马修粗狂低沉的嗓音，之后，音色逐渐变得柔顺、清亮，宛如有匹绢布拂过耳廓。声调同样很低，但不会令人觉得沉闷，话间的起承转合像是一句叹息。
“可惜时间紧迫，请原谅我的失礼，让我们直接开始吧。”
四周随即恢复寂静。众人视线所及并没有任何变化，仍是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黑。
看不见、听不见，精神近乎紧绷到极致，琴酒慢慢放下举枪的手：没有目标，抬着手臂就是徒增消耗。
他干脆闭上眼睛，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其他感官。虽然并没有幻术方面的天赋，然而，感谢九代雾守曾经的“特训”，现在他对这种迷惑感官的幻术总有种深入骨髓的敏感。
之前吸入的少量甜味正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三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感到轻微眩晕、头脑昏沉。
力量仿佛正从指尖慢慢流走，琴酒觉得四肢慢慢软化，就快要握不住手中的枪。
忽然间，可能是一阵风，也可能是飘散的气味，更可能出自内心对幻术师的特殊心情。
他闪电般地出手擒向弗兰视线正前方，左手果断地朝那里扣动扳机。
黑暗仍是黑暗。在琴酒动作的瞬间，靛青色的火焰于虚空中猛然亮起，而弗兰也放下捂住脸的手，神情是从未表露的认真。
三位幻术师的力量骤然相撞，互相冲击，又出乎人意料的开始融合，最终造成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局面。
耳边隐约传来惊叹，然后是奇异的笑声。
所有人视线中的景象都开始扭曲，好像世界本身也被这力量撼动。然后，天旋地转，等他们再睁开眼睛，已经身处这漫无边际的灰色迷宫中。
克洛肯·布什和弗兰两人出现的地方相距很近。汇合后，九代雾守大致跟小朋友说明了整件事的真相。
错过的内容太多，弗兰明显有些理解不能： “所以说，那个老头原本是为了夺取我的身体……但是为什么现在我们在琴酒大叔的精神世界里？”
他停顿片刻，又撇撇嘴： “什么CIA，果然是骗我的。”
“不清楚。”克洛肯抱着弗兰又经过个路口，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走。 “我尝试过附身，不过没有做到D·斯佩多的程度。
“我推测，因为D·斯佩多想要附身你，为了增加成功率，所以要尽量接近你。然而当他最后施展力量时，琴酒挡在你身前。我们又同时出招，在那个瞬间抑制住了对方的力量。”
“所以很可能，三个人的力量同时冲向了琴酒。原本应该在你身上施展、进入的精神世界，反倒变成了他的。”
“啊——”弗兰想了想，还是没说出类似“好倒霉”的话。他还在记恨对方不告诉自己真相呢。
他接着问道： “大叔你说的那个D……那个老头。你确定是他么？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很久嘛？”
“原本我也不能确定是他。不是他最好。”克洛肯·布什稍显无奈地回答。“不过，进来前，你也听到笑声了吧。”
弗兰点头： “好像是‘nufufufu——’，好怪哦。”
“没错。所以我才确定对方是D·斯佩多。”彭格列九代雾守语气肯定。 “一般人不会笑得那么奇怪。”
应该说，这份笑声在彭格列历史上也属独一份。
小朋友晃了晃脑袋，又有些想不明白笑声和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他从来就不会纠结这些，果断换下一个问题：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克洛肯说道： “去找琴酒，这里的主人。”
“想要完全占领某人的身躯，就要在精神世界把对方的意识压制或杀死。而且，这里是其内心的具象化，他在这里能比我们发挥出更强的实力。找到琴酒，我们就能对抗D·斯佩多。”
“其实，我们在这里也很不错，至少琴酒比你更擅长战斗——”
他突然停下脚步，稍微朝后倾斜身体，下一刻，右侧的墙壁上突然多个弹孔。
“至于缺点。”克洛肯抬头看向左侧墙壁的顶端。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赫然趴着个纤细身影，手中的狙击枪正迅速调整方向，直指克洛肯的头颅。
“……就是他潜意识的具象化也更难缠。”
攻击又至，九代雾守抱着弗兰连连后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每一颗子弹。地上的弹孔几乎咬着他步伐出现，像是有头隐形的嗜血巨兽追在两人身后，准备随时把他们撕碎。
被逼退了大概十几米，攻击终于停止。克洛肯看向那名攻击者，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叫“琴酒”这个名字：
他看外形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色泛黄单衣单裤，正将狙击枪抱在怀中，绿眼睛冷漠得像初春未化的冰。
其中没有仇恨，没有杀意，没有怒火，对方只是单纯地在“看”，却令被凝视者生出一身恶寒。
原因也很简单。
——对方除开眼睛和银白色的头发，脸上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鼻子、嘴巴、脸颊……通通没有。
通俗来说，这名攻击者，并没有世俗意义上的脸。
思索片刻，克洛肯还是开口试图沟通： “琴酒，我是克洛肯·布什，彭格列九代雾守，你的同僚。”
“我们没有恶意，但是现在我们需要找到你的主意识在哪里，你能给我们指路么？”
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盯着来人，既不攻击，也不离开，像是尊石像呆在墙壁顶端。
“你……”九代雾守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他之前的附身只是浅尝辄止，即使遇见附身对象潜意识的化身，也大多以附身对象自己的形象出现。
就在双方僵持，弗兰盯着那副骇人面孔啧啧称奇时，从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他不叫‘琴酒’。”
克洛肯猛然转身，就看到与攻击者打扮相同，怀中抱着狙击枪，只是面容终于多了几分眼熟的身影。
十四岁的少年赤着脚站在地上，嗓音比起现在多了几分清亮： “他叫‘喂’，叫‘那个小鬼’，叫‘混蛋’，叫‘白头发绿眼睛的’，唯独不叫‘琴酒’。”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膛，继续说道： “我才叫‘琴酒’。”
罗姆·马修=马修罗姆=mushroom=蘑菇
真得是很烂的谐音梗……！
整点大家爱看的（？
如果觉得眼熟，是的，灵感就是来源于盗梦空间。本来打算直接在船上开打的……但是轮船实在不是个打架的好场合，干脆都丢进精神空间，闹出多大动静都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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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灰色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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