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布置简单的房间,此时几乎找不出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赤井秀一戴着副橡胶手套,仔细擦掉镜子边缘无意间印上的痕迹,然后继续在各种光亮表面寻找可能存在的指纹。
此处本是临时落脚的安全屋,或者说,在任务完成前,任何落脚点前都只能加上“临时”两字。他需要带走的行李不多,对普通人来说很重要的证件、手机与钥匙,对“诸星大”来说反而无足轻重,只要钱够,随时都能搞到它们。
十几个小时前他在美国街头上演“生死时速”,十几小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日本,像个对生活品质颇有要求的人似的在出租屋开展大扫除。
任务细节仍不时在脑海中闪回,赤井秀一直起身环视四周:房间空旷且安静,除了灯管细微的电流“嗡嗡”外再无其他声响。此前惊心动魄的任务过程仿佛是谁未被惊醒的噩梦。
“不知道朱蒂他们……”
大洋彼岸同事们的动向他无从得知。实际上,回日本已是一步险棋,在远离己方势力的地方,谋杀也能做得悄无声息。可他不能躲回美国,在FBI高层有组织内鬼的前提下,回去只意味着灾难会紧跟他的脚步,降临于所有参与此次任务的成员身上。
所以赤井秀一选择赌一把:赌自己当时的表现足够取得信任,赌爱尔兰需要“诸星大”以支撑自身势力,赌几位高层之间的斗争足以扰乱他们的思维与决断。
即使逃,他也会在斩断与同伴的所有联系后再独自逃走。如此,至少在死前,组织的绝大多数精力都会聚集在自己身上,拖延的时间足够同伴做好防护措施。
在赌桌上,组织坐庄,爱尔兰是荷官,桌对面那位“愚蠢且贪婪”的赌徒是赤井秀一,手中唯有一张名为“性命”的筹码。投骰子的是爱尔兰,骰子落下最终的结果却由多方因素决定,客观事实和运气各占半边,说到底还是逃不开“命运”两个字。
“怎么听起来有点可怜?”FBI探员不自觉地皱眉,同时因为脑海中推测的各种情况而感到好笑,嘴角微微翘起。“我应该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
他把随身行李塞进背包,其他日用品被塞进纸箱打包,无论是直接丢掉还是拜托房东都方便处理。
从任务开始就没有能够长久停留的地方,安全屋总需很频繁的更换才满足安全需求。不再存在“家”了,房屋和野外对心理的作用逐渐变得趋同,无人的野外和嘈杂的闹市对“诸星大”来说,前者还更令人心安。
突然闪动的手机屏幕唤醒赤井秀一有些陷入放空的思绪。来电陌生,但知道这个私人号码,并选择此时来电,对面的身份无需多想。
“喂,是我。”暂且停下手中工作,探员靠在餐桌旁,低声道。“我现在很安全,可以放心通话。”
电话那边才传来声同样压低音量的呼唤:“秀一……”
朱蒂停顿片刻,似乎有很多话要说顷刻间又难以理清头绪。理智告诉她:他们与赤井秀一的联络越少越好,敏感时刻任何端倪都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茅草”。情感却让她难以真得对整件事缄口无言,冷眼旁观同伴孤身作战。
她匆匆吞下无意义的问候与担忧,迅速将己方的应对措施告知对方:
“我们对内鬼的身份有一点头绪,但无论是谁,都不是詹姆斯先生能够直接处理的。我们缺少决定性证据。为了避免其他成员的身份被组织知晓,詹姆斯决定上报暂时‘关停’卧底计划。他会伪造A探员的死亡,同时——”
“销毁全部资料。”赤井秀一语气温和地接话。“在正式参与之前我就跟詹姆斯商量过暴露后的处理方式。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他还能回忆起当时与上司商讨的过程:年长者对年轻人的冷静与决断感到赞许与沉重。没有哪位领导希望自己手下去送死,而假设卧底任务失败,他们甚至不能给牺牲者一个光鲜的葬礼。
朱蒂深吸口气,继续道:“支援小组解散,留在日本的即刻撤离。”
她咬咬牙,几乎是逼着自己说出后面的话:“你可以不用继续留在组织。秀一,你可以——”
“我知道。”赤井秀一放轻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安抚。“但我现在逃跑等于不打自招。况且,组织并没有过分怀疑……你看,我现在还活着。这说明爱尔兰没有真得相信我就是卧底,否则他不会放我回来。”
在确认参与任务那刻,“赤井秀一”的身份资料就已经遭到封存。除开支援小组,其他FBI同事只知道他辞职了,去向成谜。或许有人打听过,但打听不到也就算了,谁会过多在乎前同事的事情呢?
而詹姆斯关停任务并删掉“A探员”的资料,意味着赤井秀一甚至没有官方文件支撑身份。他不再是FBI,不再是A探员,从此只能用“诸星大”这个假名,孤身周旋于组织内部。
“我们该怎么帮你?”金发女人喃喃自语。“短时间我们不能有太大动作……需要时间……”
“你们保护好自己就帮了我大忙了。”赤井秀一将视线移向窗户,被窗帘遮掩的玻璃无法露出外部景色,带来安全感同时又带来不安。外面无法透过窗户看清屋内,屋内也无法透过窗户看清外面。
“毕竟,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去,唯有你们才能证明我最近几年没在游手好闲。”他听到对面传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语气放缓试图开个玩笑。“我的养老金就全靠你们了——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朱蒂重重喷出口气,情绪在生气和好笑之间:“没想到……居然是FBI内部先出问题。”
“是啊。”赤井秀一赞同道,态度平静,似乎对内鬼的出现并未有太多意见。“下次我们就有应对措施了。”
女探员终于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逗笑,一丝信赖带来的轻松顽强地顶开满心焦虑,令她暂时丢掉负罪感地微微扬起嘴角。
“你保重。”朱蒂最后郑重道,接着挂了电话。
屋内重回寂静,赤井秀一把手机后盖掀开,抽出SIM卡掰碎丢进垃圾桶。他活动着脖子与肩膀,重新投入扫除时脑内仍思索着刚才通话的内容。
他明白朱蒂的意图:一方面,女探员需要传递情报;另一方面,恐怕对方也是想要在精神上支撑被己方背刺的自己。
没人喜欢腹背受敌。当你要时刻考虑来自身后的攻击时,还如何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应付眼前的敌人?
关心无所谓实力高低,也并非对他能力的不信任,单纯源于身为“同伴”的自觉。如果没有这通来电,同伴们任他“自生自灭”,赤井秀一敬佩他们的冷静与果决;既然已经有了这通来电,表明大洋彼岸不止一人在牵挂自己,赤井秀一感激他们的体贴和善良。
时间渐渐流逝,确保整间房间没有留下任何生物信息后,曾经的FBI探员直起腰,面上显出些许松弛。
或许朱蒂同样明白,只是实在放心不下:
赤井秀一从来都不是会被这种事情打败的人。假如他真得如此容易动摇,如此容易退缩,那最初,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何况——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整座楼都陷入沉睡时响得好似炸雷。男人倏地紧绷起肩膀,绿眼睛定定盯着房门。
来者很执着,听不到应声也没离开,每敲三下就停一小会儿,掐着表似的在十秒后重新敲响门板。
“门外会是什么?”赤井秀一拿稳武器,贴着墙边慢慢挪过去。“是来杀我,还是又有别的情况?”
大约1分钟后,他靠在门口.射击死角处,低声道:“有什么事么?”
“请问是诸星大先生么?”对方的嗓音没什么明显的特征,仅能分辨出应该是位年纪轻轻的男性。“有您的包裹,请查收。”
迟疑片刻,赤井秀一将左手背在身后,打开了房门。“不好意思。”男人微笑道,歉意明显。“刚才我在睡觉……现在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快递员戴着口罩,眼睛几乎被鸭舌帽盖住,似乎没什么服务精神,语气平淡地解释:“是加急快件。”
他将简单包裹的瓶状物递过来,也没有让收件人签字的意思,见东西被对方拿在手里就算大功告成,话都不说一句匆匆离去。
此刻接近清晨,在最东方,浓厚的黑色已经被丁点光亮冲淡,显出一种朦胧的白和蓝。赤井秀一轻松撕掉简陋包装,露出玻璃瓶身与其上完整的标签。
有人送了他一瓶酒,非常常见且普通的牌子和品种。
黑麦威士忌。
——事情还未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太阳即将升起,想必几十分钟后日光就会照耀整座城市。赤井秀一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瓶,在寂静无声的清晨来临之前,合上了房门。
赤井秀一专场,无琴酒戏份。
省流版:阿卡伊脱离FBI势力,得到“莱耶”代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你的名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