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恶人

“怪不得要我支付他两万里弗尔的月薪,照他这样挥霍,将剧院掏空底都是有可能的。”莫琳想到幽灵曾经写给她的讨薪信,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既然幽灵让她成了断人财路的恶人,那么她也可以选择嫁祸到别人头上。

在得知那堵墙里暗藏的玄机之后,莫琳当即决定让奥斯顿尽可能的将这些金子收集起来。当然,她不是想让他从那些“密道”的缝隙里拿金子,那样太耗费时间精力,也太容易引人注意。

莫琳的原话是:“你得跟着这些人,看着他们将金子拿到家里去,再想办法取走。”

她也许自己也注意到这件行为本身的不合理,自己似乎是在教唆别人盗窃,又掩盖似地耐心向他解释:“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金子本来就属于是剧院的财产,所以即使我们将这些金子取回来,也是合法手段。”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似乎连自己也难以将逻辑圆回来,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奥斯顿,却发现对方正眼也不眨地听着她说话,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发展的走向是否偏离初衷。

原来拥有一位忠实的仆人会是这样的,莫琳的心情突然又愉快起来。

具体怎么将东西拿回来,那是奥斯顿该考虑的,总不能什么活儿都让主人家来做。莫琳理所应当地将剩下的问题丢给了他。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悠闲地透过那只银质咖啡杯的杯壁看上边折射出奥斯顿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偷金子?”见莫琳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奥斯顿思考片刻,丢出一个结论。

莫琳才刚抿了口咖啡,正打算从这个犯瞌睡的春天早晨醒醒神,却没想到立刻被奥斯顿惊人的发言呛住了。她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急于在桌子上寻找一个支点。

奥斯顿扶住她,又怕这样的举动冒犯到女经理,于是思考再三以后,他用桌上的高脚笔架替换了自己的手,形成了一副怪异的画面。

——女人半弓着背,用一只手撑着单薄的高脚笔架,另一只手举着咖啡杯。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

莫琳从他胸前的外缝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来,将呛在嗓子里的咖啡吐了上去,这才勉强将自己从这幅尴尬的画面当中解救出来。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只不过过于耿直一些。但她不爱听这样的话。

“即使你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拿走那些金子,他们也不占理,最多也就是多上些流言蜚语的事。但如果你能做得隐秘一些,我们就能躲过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您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这样就能将罪责推到那个幽灵身上去。他们拿不到报酬,就会以为是幽灵吝啬,所以才将许诺的金子收了回去。”奥斯顿一边试探性向她提出了自己的分析,一边自然而然地将莫琳刚才用过的手帕收回了自己的衣袋。

“你终于明白了。”

莫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叫她从头调教一个愣头青似的年轻人有时候也是件令人费力的事。

看上去这个年轻人现在是知道莱斯曼小姐最终的图谋了。奥斯顿点点头,快速地站起来收整好东西,大步离开了女经理的办公室。

他的样子看上去是睿智的,可行为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莫琳默默想,希望他不是那些喜欢不懂装懂的傻男人,如果将她的事情办砸,那么即使是他那幅好皮囊,再加上一颗忠诚的心,那也救不了他。

莫琳目送他走出房间,心里却不似她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平静。要和那个魔鬼抗争,要摸清他的老穴,要给他下绊子,可同时,她的命也得保住。

今天是这个月必须要拿到解药的最后一天。

毒性已经开始在她的身体里蔓延。莫琳能够明显得感觉到自己精力不济,常常在工作时打瞌睡,甚至偶尔会发生昏睡一整日的情况。

如果埃里克不能如约给她解药,她怕自己就会彻底长眠不醒。

好在吉里太太终于在几刻钟后将那封带有红色骷髅头的信带来了。她怜悯地看向自己的女经理(不知道她是否也是曾经这样注视菲尔曼和阿尔芒的),说:“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失去了意义了,但是莱斯曼小姐,有时候看似被迫的付出是为了避免更多的失去。”

“可如果每样事情都要有这样无谓的付出的话,人是会被掏空成躯壳的。”莫琳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回答:“把信给我吧,你知道我多么需要它。”

吉里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将信递到她手上。

信封里有一个小小的夹层,莫琳将它倒置过来后,里面就立刻滚落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棕褐色药丸。直到将它咽进嗓子眼里,她才有心情读起那个幽灵的信来。

「亲爱的莱斯曼小姐:

十分荣幸与您达成合作,为了确认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否牢固,这是我为您布置的第一个任务:请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帮助克莉丝汀全心准备演出,并清除子爵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埃里克

敬上」

莫琳将羊皮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才确认上面的确只写了这么两句话。

“看来他爱极了克莉丝汀,对吧?”莫琳皱着眉头说:“我都不知道该说这都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似乎让我要做的事情变得简单了。吉里太太,我要得到多少颗解药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死?”

“三颗就够了,莱斯曼小姐。”

事到如今,吉里太太也不再费力遮掩自己和幽灵之间的熟捻关系,她大方地回答了莫琳的问题。这也代表着她间接承认了自己帮凶的身份。

“那么我又该给你多少钱,多少钱能确保我不再将一个祸患留在自己身边?”莫琳问。

这个问题终于被问出口了。

事实上她早就对吉里太太有所怀疑。无论是每次从她手上交由自己的信,还是她莫名其妙在言语上的偏袒和顺从,都证明她和罪犯之间关系匪浅。但她毕竟是剧院的老员工,手下还掌管着整个芭蕾舞团的演员,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莫琳不敢轻易挪动她的位置。

但今天她有了,对方甚至选择主动将命运交到了自己手上。

“告诉他如何对付我的弱点,如何激将我走入密室;告诉她莱斯曼的来历,坎贝尔的痛楚;或许还告诉他夏朗顿路的十七号公寓。你还告诉过他什么,吉里?”

吉里太太默默听着她对自己的控诉,深吸了一口气,回答:“没有”。

“没有,我没告密过任何事,莱斯曼小姐,无论您是否相信。”

“但我要说的是,幽灵先生是真正的天才,他勘破一切秘密,也洞悉一切正发生的事。他不需要视镜就能获取所有目光,不需要测算就能搭建起高楼密塔,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位现存的能工巧匠能与他相媲美。这些事情无需由我来揭露,既然命运将您推到这个位置,就注定要走到如今的地步。”

“这就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替他做事?”

“不完全是,小姐。这只是一些事实。”

“您以后就会明白,人刚走入深渊的时候,往往误以为是自己在给予救赎。”

莫琳看着她的脸,心中浮出一股奇异的感觉。她自始至终也没能弄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吉里太太,这样一位墨守陈规的古板女士和生活在井底的幽灵并不存在共通之处,也没有她最开始所揣测的那种惺惺相惜的情谊,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沦为魔鬼的仆人。

“告诉他,我会按照信上说的做的。”莫琳最终败下阵来,无奈地接受了自己为人胁迫的事实,对面前的人说,“你当时说的对,我没听你的话,后果是我自找的。”

吉里太太没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这位年轻的小姐没能完全领悟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会明白的,她已经看着她走入这片沼泽了。于是她将信封折好,丢到旁边的壁炉里:

“莱斯曼小姐,您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完成那位先生的要求。”

吉里太太扭过头,仍然不忘恪尽职守地给予莫琳忠告:

“他将克莉丝汀看得很重要,虽然分派眼线这样的事有些不妥当,但子爵先生的初衷仍然是为了保护戴也小姐,所以您在行动时也应该适当温和一些。“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一定是愿意为我提供不错的建议了?”莫琳淡淡地回答她。可就在吉里太太正要自然而然顺着这句话接上她的话茬时,她却又将她打断了。

“抱歉。我想我们都忘了一件事,吉里”,莫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看上去颇为苦恼的样子:“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剧院的员工了,从你这里寻求意见看来还是不够恰当的行为。关于克莉丝汀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必这么着急庇佑你的孩子。”

吉里太太愣了一愣,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场谈话的某个节点就已经越界了。

面前这位穿着考究的女经理远不仅是她以为的那样,一位欠缺思虑的年轻小姐那样简单,她拥有大部分人都望而却步的财富地位,而这样的人,无论是二十岁还是六十岁,都不会允许他人干涉自己的决定。

克莉丝汀是她的养女,替她谋求福祉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也许正是这句话引起了莱斯曼小姐的反感。

仍然让她留在办公室里完全出于这位女经理良好的教养。她算是很给她留面子了。想想当初的卡洛塔夫人,她连把椅子都没能留下。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

这是她生活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她将歌剧院视作家一样的存在。虽然离开是不可避免的,但在那之前,她原先计划着会有充裕的时间去安顿好自己的孩子们。

“您不能像对待卡洛塔夫人那样对待我”,吉里迅速冷静下来,她仍然没有放弃为自己寻找筹码,“剧院的员工会在背后声讨您的行为,芭蕾舞团会崩溃,演员们会不知所措。首演在即,您不能这样做。”

“正是因为首演在即。”莫琳回答。

“芭蕾舞团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说实话,我从没在伦敦见过这样混乱嘈杂的演出。我能看出来你在尽力挽救她们,但我为什么要在培养蠢材上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呢?歌剧院又不是个福利所,我没有义务向她们提供免费继续教育的地方。”

“没有人不可代替,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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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明珠
连载中野丘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