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不需要缝纫机,只要一把剪刀与针线,姜鸣夏就可以修改任何衣服。

她会裁剪衣服,是完全靠手工缝针制作。

都是从舅妈那里学来的。

那时候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缝纫机,有也不一定会用。

使用频率最高的仍旧是手工缝针。

舅妈用习惯了手缝针,有缝纫机也不习惯。

姜鸣夏把衬衫平铺在床上,正面打量衣服全貌。

衬衫袖子短一截,腰间多余出很大一部分,她要把中间多余部分合理利用,裁剪出来缝在袖子上。

衬衫衣长也要加长,至少要能够塞进裤腰中。

没有卷尺,姜鸣夏依靠曾经做衣服的手感,大概比划。

确定好位置后,她手握剪刀开始裁剪。

没有卷尺的时候,下剪刀更要快准狠,犹豫一丝都会造成偏差。

穿针引线时,姜鸣夏像回到了儿时初学裁剪的那刻。

舅妈柔柔弱弱的,嫁进韩家村后,上工也不能做重活。

他们家人多,也不差舅妈这一个。

当时家中不上学的全都去上工了,没有一个偷懒在家躲避的。

她的妈妈在结婚后,同样每天上工,坚持要和姜仁礼一起养活自己那个小家。

甚至于为了维护姜仁礼的面子,捡着重活累活,坚决不让外边有姜仁礼吃软饭的传言。

妈妈在小心翼翼维护爱人的自尊。

家中劳动力充足,粮食比普通家庭充裕。

舅妈嫁进来后,本就身体不好,索性不让人上工了,就留在家里做饭打扫卫生。

还是姜鸣夏出生后,舅妈心中的愧疚感才减轻了一些。

要知道舅妈结婚前也是每天坚持上工的,哪怕一天一个公分也没有坐在家中歇息,做工日日不停。

舅妈对她精心照顾,等到大了一些,舅妈把一身本领都交给了姜鸣夏。

其中就有手工缝针。

不借助缝纫机,全靠针线与剪刀裁剪制衣,相当厉害。

那时候,一大一小把家中的衣服缝缝补补又绣花。

上工的时候,一众补丁的衣服中,他们家绣花的补丁是最耀眼的存在。

姜鸣夏缝针的过程认真又细致。

拿针线的时间越久,她便越是想念韩家村的舅妈。

她刚开始捏针还担心扎到手,是舅妈握住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教会她。

缝到一半,姜鸣夏停下针线,拭去眼中的泪。

同一时间,远在千百里之外的韩家村,

“燕儿,歇歇吧,把药吃了再做。” 姜鸣夏的舅舅韩军端着药进屋,把药放在了炕桌上。

舅妈王晓燕拜拜手,不肯放下针线:“马上了,就差这么一点,最后一下缝好就喝。”

前两天的一场大雨,王晓燕夜间着了凉,她本就是药罐子,调理身体的药不能停,再加上风寒药,都要错开时间喝。

韩军这两天没出去做工,担心妻子忘记喝药,最近两天都守在她身边,打算等人身体好了再去外边做工。

药放在炕桌上,韩军在旁边为妻子不断用手驱赶蚊子。

“艳儿,衣服做了那么多件,放小了也没法寄给鸣夏呀。”

提起这些韩军就气不打一处来。

姜仁礼就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当初他们都看走眼了。

接走姜鸣夏的时候,提出苛刻条件,这辈子都不许他们再见面,也不许通信。

一封信都不让寄到南城。

那可是他们从小娇养的姑娘,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跟着人去了南城。

韩军也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外甥女去南城,就为了让她走出大山,走到大城市去。

可这也让他们将近十年没有再见过。

半点关于姜鸣夏在南城的消息都不知道。

年年韩军都会埋怨自己,在韩家村有什么不好,至少能够每天看到外甥女,不用担心她在外边吃不吃得好,穿不穿得好。

“这才几件,咱们妞妞有的衣服,鸣夏也要有,那可是我亲手照养大的孩子。” 王晓燕收好针后,叹了口气。

“衣服放小那就留着以后给鸣夏的孩子穿,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她捏住衣服肩线到炕沿,在边上抖了抖,让衣服褶皱平整。

然后小心折叠好,放进炕尾的柜子里,里边一排排大大小小的衣服都有,全部都是做给姜鸣夏穿的。

只不过没有具体的寄信地址,他们仅仅知道大概的位置,没法邮寄包裹。

所以每年做的衣服都放在柜子里,时常拿出去翻晒,力求保存完好。

都是没有穿过的新衣服,不能被虫蛀。

“药都凉了,快喝吧。” 韩军捧着碗递到妻子面前,眼底蕴含懊恼,“鸣夏快要十八岁了,咱们也都没再见过一次。”

王晓燕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完,韩军顺手把炕桌上放的红糖块递给妻子,甜甜嘴。

“等过段时间咱们去一次南城吧,哪怕不靠近,远远地看眼也行。” 王晓燕还是放心不下,这么多年了,夫妻二人也攒了钱,买张车票还是可行的。

他们夫妻俩就一个女儿妞妞,以后也不会再生其他孩子了。

而姜鸣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千万般不舍。

再怎么不舍得,面对当初韩家村的贫困与妹妹的遗愿,也还是选择放手。

“好。” 韩军一口答应下来。

他也早就想去了,又怕姜仁礼见到他们再发疯虐待姜鸣夏。

这些年都在犹豫埋怨中度过,到现在提出要去南城,他也不再犹豫了。

“到时候也把衣服带上,让鸣夏一天穿一件,来回换着穿。” 衣服不多,但都是王晓燕亲手缝制的。

一针一线都包含了他们对姜鸣夏的思念。

韩军和王晓燕夫妻两个,是真的疼姜鸣夏。

他们生在小山村,长在小山村,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对于外边城市的了解,仅仅限于听村子里人讲,听过去知青们讲。

人在面对未知都会恐惧,他们又何尝不是。

不过到底是对姜鸣夏的思念战胜了恐惧,再苦再难他们也要去南城看看。

这么些年过去了,姜鸣夏也要长大成人,不看看他们夫妻谁也不会安心。

姜鸣夏手脚麻利,上衣和裤子她都是大概缝制了一下,不能穿出去,但是全部都已经变了模样。

不再又短又宽大的,像是量体裁衣般合身。

当天晚上,张淑娟回来的晚,她是留在娘家吃过晚饭才回来的。

回娘家一趟心情好,再加上姜仁礼已经在床上等她了,也就没有在意衣服的事情,更没有趁着大好时光去找姜鸣夏的麻烦。

长夜漫漫,等到第二天再讲也不迟。

在张淑娟心中,没有必要为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耽误时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夫妻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光。

姜聪是一直跟着他们夫妻睡的,同躺在一张床上,做什么都不方便,也只有每年的这时候,张淑娟日子过的才滋润一些。

姜鸣夏预料中的找茬没有出现,在夫妻二人都进入卧室后,她轻手轻脚开灯继续修改衣服。

这次不再同下午那般粗糙修改,每一处的针线她都仔细缝制,到后半夜才把所有衣服改好。

保证明天会让张淑娟看到大惊喜。

第二天起来做早饭的时候,姜鸣夏便换上了修改后的新衣服。

剪裁合身又得体。

毫无修改痕迹,姜鸣夏不说的话,根本无法让人看出来是二次修改后的衣服。

到底是新衣服,穿上让人眼前一亮。

姜鸣夏皮肤冷白,高挑纤瘦,五官清纯温柔,宛若池塘中开得最盛的那朵莲,娇嫩惹人怜爱。

也像极了她的母亲。

姜仁礼看到姜鸣夏的第一眼有些恍惚,思绪一下子被带回十几年前。

堪堪恍惚了片刻,姜仁礼就清醒过来。

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傻子,没有办法生出儿子。

生了个闺女再宝贝有什么用,未来还是别人家的,又不能给他养老。

他厌恶极了蚊虫多、垃圾多、灰尘多的环境。

还有街坊邻居端着碗在村口吃饭,唾沫星子横飞,说话间牙上的菜叶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韩家村那段知青经历,是他最屈辱的时候。

“新衣服哪儿来的。” 姜仁礼态度冷硬,语气暗含厌恶。

姜鸣夏长得越像她母亲,越是会让他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张淑娟本来就请了一天假,但是今天还要给娘家送衣服,要再回一趟娘家,她等会儿起床就会再去请一天假。

理由都想好了,那便是要去和百货商场调换衣服,尽最大努力商量。

再加上昨天闹到很晚才睡,她也就打算起晚点儿,便没有看到姜鸣夏的这身新衣服。

姜鸣夏站在厨房看书,从餐桌的位置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到她温习功课的身影。

闻言,她眼神都没给姜仁礼一下,语气戏谑:“我娟儿姨给买的,还有好几件呢。”

听到这样的答案,姜仁礼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先前张淑娟买的衣服姜鸣夏都不穿,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

心底的疑问还需要张淑娟来解答。

姜仁礼非必要不想和姜鸣夏沟通,二人的对话仅此一句。

在他走后,张淑娟起床看到坐在餐桌前、穿着新衣服的姜鸣夏之后,整个人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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