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独来独往是自卑在作祟,沉默寡言是贫穷无力的保护色。

他人三分施舍给予,自己总想着立时回报不欠人情,却碍于狼狈的现状,捉襟见肘。

傅卫华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外界的善意,生怕越欠越多的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所以才在一开始便选择逃避。

后来的日子,他主动承担起宿舍打水洗衣的责任,念书也更加努力,想要为自己挣个好前途。宿舍楼上熄灭的最后一盏灯,永远是他们寝室。

小孙贪吃的毛病,被班长提醒了好几次注意饮食都不改,没过多久就掉了坑。

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变质食物,一晚上跑好几趟厕所,半夜躺在床上疼得直打滚。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青筋鼓起的脸颊滑落。

“李大少”休了探亲假,寝室里便只剩下小孙一人。

傅卫华背完书回来的时候,发现舍友这情况,吓得赶紧背起他往医务室跑。

夏夜无风,白天的烈日闷熟的热度依然扣留在大地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身板瘦小的士兵背着战友,爬了几十级台阶,穿过半个训练场,一头扎进了大院边角处的医务室里。

小孙食物中毒,伴随低烧,军医给打了支小针后又挂上吊瓶。

咔哒咔哒的钟表声,与药液滴落的速度几乎同步。

黑夜静谧无声,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儿在叫。

窗户敞开着,到这后半夜才起了阵凉风。

腹痛耗费了小孙不少体力,他撑着眼皮,困劲儿逐渐上来,迷迷糊糊地感谢傅卫华,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好兄弟,等我好了带你去吃烤鸭”之类的话。

傅卫华原本背他过来时,汗湿了一身,现在也晾得透干,他静静地守在床前,不声不响。

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病糊涂了,还是盹大劲儿了,一会儿抱怨傅卫华性子冷清,一个宿舍的还总那么见外。一会儿嘟囔着要不是得亏他在,自己都爬不来医务室。

絮絮叨叨良久,孙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药物的作用下最终昏睡过去。

傅卫华这才放下心来,但经过这番折腾,他也睡不着了。于是问值班军医要了纸笔,在病床前写起家信。

可能是看到别人生病,才会想起家人。

傅卫华临走前和父亲吵了架,赌着口气好几个月没有给家人捎信,如今落笔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犹豫许久,最后才写下“在部队一切安好,自己交了新朋友”之类的碎言。

当兵的身体素质好,没两天小孙便活蹦乱跳,自称和傅卫华有了“过命的交情”。

“李大少”休假回来,发现两个舍友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忍不住啧啧称奇,以为小孙用“糖衣炮弹”攻破了傅卫华的“铜墙铁壁”。

十八岁的年纪,就算有什么隔阂也会在日复一日地互帮互助和共同训练中慢慢消弭,更何况本就是某人自己敏感的自卑心。

融入集体让傅卫华明白人与人之间相互麻烦才是常态,今天你记得给我带份晚饭,明天我帮你打一壶热水,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战友情谊,心扉在悄然间敲开。

时光飞逝,部队的生活按部就班。

傅卫华从一名新兵成长为老兵,连续两年被评为先进。小伙子表现优秀、形象好又为人正派,期间总有人打听着张罗给他介绍对象。

大伯傅卫华和婶婶方萍的相遇,便是在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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