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同志！”
冯秋生一个脚刹，停在了夏昭昭前面，满脸的愧疚让夏昭昭觉得他快要哭了。
事实上冯秋生确实快哭了，他都没想到自己路上会遇到老牛挡道，老奶奶摔倒，偶遇孕妇要生了这种奇葩事情，在他等到老牛走开，扶起老奶奶，把孕妇送进医院后，就已经过了约定时间。
“夏同志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会出这么多意外，害你错过了跟劳拉女士见面的机会，都怪我都怪我。”
夏昭昭听完冯秋生的遭遇有些哭笑不得，这确实有点倒霉，但又好像没那么倒霉。
“你别自责了，我跟劳拉女士见上面了，运气还算不错，她的翻译在，倒是你要不先回去吧，你这裤子上都是血啊。”
冯秋生一边裤脚上沾了血，是刚才送孕妇去医院时不小心蹭上的。
“见面就好，见面就好。”冯秋生松了口气，笑得有些憨厚，“还好没因为我耽误你的事情，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道歉才好。”
“放心，真没耽误，改天请你吃饭，我也得先回去了，厂里还一堆事情。”夏昭昭笑着说。
冯秋生点头：“好，那有啥事知会我一声，这次没帮上忙，下次我肯定不掉链子。”
夏昭昭：“你都帮了大忙了，我走啦，拜拜。”
冯秋生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失落，到底还是没能帮上忙。
夏昭昭回到厂里后，就把跟劳拉约定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如她所料，除了红姨不发表意见外，其余几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她要接这一单。
“她们是外国人，要真耍赖，咱们也不可能漂洋过海去找人要说法，这货款加上乱七八糟的费用就好几千了，昭昭，咱们真的要冒这个险吗？”
赵燕的话也是大家想说的。
外国人要求严苛，出口的商品要比国内销售的商品质量上更加严格，相当于做一件出口商品的功夫可以做两件甚至三件普通商品，这怎么看都不划算也不适合现在的棠三彩。
棠三彩正在起步阶段，势头不错，先前接的那些单子足够他们忙活俩月，后续还好有单子进来，根本不愁没有单子，甚至还要发愁设备更新，人员招聘的问题，要真的做出口单子，那无异于增加负担，而收益跟着负担比显然不成正比了，多少有点得不偿失。
他们不懂，夏昭昭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愿意接这样的单子，难道只因为对方是外国人？做外国人生意比做国人生意高端？
夏昭昭面对大家不理解的目光，轻轻笑了下，给他们挨个倒了杯新买的茶，“确实没必要冒这个险，往好了想，就算对方收到货满意了，给我们打款了，扣去那些关税邮费咱们这一单也就只能挣个两千来块，这两千块咱们随便接一两个国内单子就能赚回来，甚至靠零售都不止这点。”
众人：……
你都知道，那你还接？
夏昭昭：“你们知道现在国内有那些服装厂吗？”
赵燕：“海润、红梅、幸福、飞燕，这些都是有名的服装厂。”
夏昭昭又问：“那你知道这次展销会上有那些服装厂吗？”
赵燕愣住，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坐在最后面的红姨开口，“太多了，好些都是刚成立不久的牌子。”
夏昭昭点头：“五十六家，这次展销会有五十六家跟我们一样才成立不久的服装厂进行展销，他们的衣服我都看过，不比我们棠三彩的差，甚至有些设计还很出彩。”
夏昭昭看着大家有些惊讶的表情，声音严肃：“古往今来赚钱逃不开衣食住行，现在国家扶持个体经济，大家都知道生意比以前好做了，老百姓们生活也会越来越好，手里的钱也会越来越多，要挣钱就得趁早抢占市场，这还仅仅是在广州，也仅仅是今年就有这么多服装厂抢占市场，全国不知道还有多少家服装厂要分上一杯羹。”
夏昭昭：“如果我们只赚国内的钱，那我们未来短期内不会对上海润、红梅、幸福这样的大厂，但肯定会跟那些小厂抢生意，这次展销会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能有单子纯粹是市场大，咱们瞎子过河也能摸到鱼，但未来可就不一定了，就算我们真的能站稳脚跟，那我们要面对的就会是那些大厂子，跟他们竞争。到时候我们还能靠着设计新颖取胜吗？”
众人面对夏昭昭的问题陷入了沉默。他们从来没想这么深过，在他们认知里，只是想着生产线不断货，单子接不停就行，至于什么市场，什么竞争，都是很高深的东西。
可是现在听了夏昭昭的话，他们又感受到了紧迫和危机感。
外面各种服装厂跟雨后竹笋一样层出不穷，他们现在只是接到一点单子就觉得自己的厂子牛逼轰轰，那未来要是有跟他们风格差不多的服装厂来竞争了，他们该怎么办？
众人第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这也是夏昭昭想要的结果。
单一的销售模式，前期或许能成长迅速，但到了后期就会陷入瓶颈，市场就那么大，总有饱和的一天，而他们底子薄，要想多给自己找一条保障，发展外贸线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地处广州，有着先天的地理优势，而且现在外贸这条线未来几年也不会有多少人去做，可以说只要把握住了，那等到大家想起来时，他们已经占据了大头。
杨磊脑子活络明锐，最先想通这其中的厉害，“所以你才这么急着要接这单外贸，就是想借着这个外国人打通外贸线？”
夏昭昭点头：“对，而且要是能打通，未来我们可能不单单是做衣服这一类的外贸，国外市场跟我们国内是一样的，都是高速路，只要能开上去，那以后怎么开，开到哪里停到哪里，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她的话振奋人心，哪怕是再不懂经营的红姨也忍不住激动起来，而赵燕则已经抱住了夏昭昭，惊呼道：“昭昭，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你这想得也太全面了，太超前了！”
杨磊和米乐都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夏昭昭，他们走了一步，而她则向前走了十步，这一刻大家对于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只剩下佩服。
…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各司其职，努力完成接的订单。
红姨在知道以后要做外贸后，跟夏昭昭商量了下，专门挑选了两个吃苦耐劳又踏实聪明的女孩教授刺绣。
夏昭昭同意了，不过也要求等这两个女孩学成了要跟厂里签订合同，后面要在厂干满五年，毕竟刺绣这门技艺，学会很快，学精就要跟着师父下功夫，他们也不想帮别人白白培养人才。
夜校那边也开课了，原本不想上课的杨磊破天荒报了英文班。
夏昭昭看出了他想做外贸的心，倒也赞成他现在学起来，倒是赵燕也报了英文，不过她纯粹是凑热闹，觉得夏昭昭跟杨磊都报了，那她也报，反正学一个设计是学，再学个英语也是学。
只是她学设计那是如鱼得水，学英文就成了看天书，要不是有杨磊课后督促帮着她，现在字母都整不明白。
夏昭昭本身就爱学习，有了环境学起来格外用工，夜校的老师都说她完全可以再去考大学。
夏昭昭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大学里已经有一个‘夏昭昭’了，她这个夏昭昭，就算报考也没用。
这天放学，消失很久的宋洵出现在夜校门口。
他瘦了很多，眼底也泛着血丝，但却更有文弱书生的气质，特别是在见到夏昭昭后，含笑走过来的样子，吸引了周围许多女生的目光。
“昭昭，专利获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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