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奶奶，能不能借一下您家的剪刀？”
少女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还有些不好意思却又直白大胆。
“当然可以，剪刀就在缝纫机上放着。”
“谢谢孙奶奶~”
少女开心地道谢，孙瑛笑着叮嘱：“缝纫机许久没用了，润滑油在脚边的小馆子里，你们用之前先上点油。”
厨房内，孙瑛听着外头女孩们讨论着要如果如果改动衣服，那样的活泼朝气，竟听入迷了，直到锅中水沸，才回过神来将面下进去。
蒸腾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茸茸扬着画纸骄傲地说艺术无国界，自己要带去大西北教那儿的孩子学画画。
突然就不觉得屋子冷清了，孙瑛笑着想。
剪刀确实在缝纫机上，但让夏昭昭惊讶的是，缝纫机上摆着的不仅有剪刀，还有一个针线篓子，里面放着各色的棉线，棉线有些用了一半有些则是新的，除此之外还有个小铁盒，里面装着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纽扣。
“好漂亮啊，这些扣子好多我都没见过，昭昭你看这个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光亮还会发光，这外面一圈金灿灿的不会是金子吧？”赵燕新奇地捏起一颗纽扣，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是贝母做的，在光源下会反射七彩光，镶嵌的不是黄金是黄铜，这一颗纽扣估计就要一两块钱。”夏昭昭眼神有些复杂。
“…这么贵？”赵燕赶紧把纽扣放回去，可就忍不住拨了拨，里面好几颗这样的纽扣呢，“这孙奶奶未免也太不粗心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不收起来？”
或许就是故意放在这里的吧，夏昭昭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而是拍了拍赵燕的背，“你去把面吃掉，不然放着面坨了，我先给缝纫机上点油。”
“哦，哦好。”赵燕点头，把小铁盒放下走回餐桌。
夏昭昭蹲下身，检查了下缝纫机的齿轮，确实如孙瑛所言，已经闲置很久了，她翻出润滑油熟练地给齿轮上了一遍油，又试了试缝纫机，这才走回餐桌。
此时孙瑛也端着面出来了，看见夏昭昭走来，就招呼道：“去洗洗手坐下吃面，吃饱了再去改那些衣服。”
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但这位气质文雅的老太太却像是跟她们认识很久一般，真诚的关切着她们。
夏昭昭看着热气腾腾的云吞面，香味扑鼻而来，由衷感激：“谢谢孙奶奶，您对我们真好！”
“都说出门在外远亲不如近邻，我更是你们的房东年纪上也当得了你们的奶奶，既然你们一口一个奶奶喊我，那我用对小孙女的态度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你们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快些吃吧，吃完就去忙活你们的事情，我看你妹妹都迫不及待要出去摆摊了。”
“好！”
夏昭昭没再客气，低头吃着云吞面，她想等赚钱了，就给老太太买点东西。
她们的不幸似乎丢在了夏河村，自从来到广州，她们一直在走好运遇贵人。
吃完东西的两人帮着老太太把厨房收拾了才去改制衣服。
孙瑛就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看着，在看到夏昭昭改出一件衣服后，不由站起身走了过去，夏昭昭见老太太好奇，便把衣服递过去，“孙奶奶，您看看这衣服改得可以吗？”
“衣服改的别致，就是领口这里到底单调了点，缀个纽扣看看？”孙瑛捏起一枚纽扣放在领口中央，精致的贝母纽扣点缀在白色蕾丝上，原本还只是小清新的衣服瞬间变得贵气起来。
夏昭昭的眼睛亮了亮，目光灼灼盯着那纽扣，如果说原本的衣服改完后可以卖上十多块的价格，那加了这枚纽扣，这件衣服她就敢喊价三十！
可……
“这些扣子放了好些年了，你们要是能用上，也省得在这儿落灰。”孙瑛看出了女孩的犹豫，笑着劝说。
夏昭昭没再纠结，接受了老太太的善意，开玩笑道：“那谢谢孙奶奶，不过这些扣子不白用您的，算我像您买的，不过钱要等我们卖完这批货再给您，您可别觉得我们厚脸皮就行。”
“那感情好，我这老太太还能跟着你们发财了。”孙瑛笑了起来，皱纹在眼角绽开，如同美丽的花瓣。
赵燕开心地捧起那小盒子，连胜说谢谢孙奶奶。
既然决定花钱买，那价格自然要跟人商量好。
最后以贝母类纽扣八毛一枚、彩色塑料纽扣三毛一枚、金属类纽扣五毛一枚的价格买下这些纽扣。
有了老太太的支持，俩人更加有干劲了，两个小时就改完了全部衬衫，里面除了两件是改了领子的大小，剩下的八件都改成了方领泡泡袖的娃娃衫，胸前都镶上蕾丝领口正中央缀上漂亮的纽扣。
两人一看时间十一点都不到，今天完全能去出摊。
孙瑛也猜出了两姐妹的想法，笑着问：“你们摆摊许可证办了吗？”
“啊？”俩姑娘傻了眼。
在她们小县城，摆摊就是找个位置蹲那，压根没有什么许可证不许可证的说法。
老太太笑眯眯道：“你们要是想卖衣服，无非就是那两条集市街，那儿摆摊都得有许可证不然就会被驱赶，建议你们等会儿先去把许可证办好，下午再过去出摊。”
“谢谢孙奶奶，要不是你提醒我们，我们等会就白忙活了，那那个许可证需要什么东西吗，要钱吗？”
老太太看着神色忐忑的女孩们，转身走向一旁的高脚柜从柜子里拿了什么东西，在女孩们诧异的目光中递给她们一张摆摊许可证，“喏，拿去用吧。”
夏昭昭愣了一瞬，双手接过，“孙奶奶您怎么会办这个证啊？”
“这个啊是我先生办的，他退休后闲着无聊，去年就琢磨上了摆摊，说是想要与时俱进，结果进步去见了伟人。”孙瑛眼中流露出怀念，提起那个倔强的小老头就忍不住想笑。
“现在这证也用不上了，你们俩拿去用吧。”
“谢谢，谢谢。”
夏昭昭跟赵燕一连说了好多谢谢仍觉得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
她们好像走大运了，一切都那么顺利。
闹市街区，各家商贩站好位置，有支着桌子展示商品的，也有拉着推车游走的，更多则是铺一块防水布摆满各式各样的商品叫卖。
夏昭昭跟赵燕到的时候好地方都被人占了，最后只在角落里找到一小块空地，旁边都是卖药材跟海货的摊位。
广州临海又多山，海货和山货最是丰富，市场上最常见的便是这些特产，只是这些特产气味大，逛这类摊位的也都是上年纪的中老年人，卖服装饰品的摊位是不愿意挨着。
那特产老板们看见俩俏生生姑娘跑他们边上摆摊还都惊讶了下，不过这俩姑娘穿得真好看啊，一个家里有女孩的老板在看见姐妹俩把衣服摆出来后，就忍不住问：“靓女，那个上衣是你身上穿得这款吗？”
“对，跟我身上穿得是一样款式就是花色不一样，叔要看看不？”夏昭昭拿起一件娃娃衫展开，雪白蕾丝像是奶油一样衬得紫色碎花甜美可爱。
“我手臭烘烘的就不摸了，你这样拿着我看就行，这上衣怪好看的，多少钱啊？”特产老板看着那漂亮精致的衣服很是喜欢，心想要是价格合适就带一件回去给妞妞。
“叔，三十一件。”
特产老板一听三十一件顿时瞪大眼睛，“嚯！这么贵啊？”
原本在隔壁摊挑选药材的中年阿姨听见后，好奇地看向夏昭昭的摊位，在看见女孩身上穿着的娃娃衫后，一眼就看出是的确良的料子，便嘲讽道：“这确良的料子你要出了丝绸价格啊，靓女卖货可不是这么卖的，这不纯纯把别人当冤大头吗？”
这要是在别处的确良确实流行算是好料子，可这是花城，深受港城时尚熏染，各类布料如雨后春笋，的确良这种实用大于体感的布料只能算一般。
特产老板闻言有些不舒服了，冷着脸做回自己的摊位上。
夏昭昭软呵呵笑着，仿佛根本听不懂人家的讥讽一般：“阿姨，这要是丝绸做的价格就不是三十而是一百咯。”
“啧，你就异想天开吧，这么贵谁买你这一件小衣裳。”中年阿姨轻蔑的一笑。
夏昭昭也没继续争辩，只是将衣服摆好，侧眸看到赵燕紧绷的手背，不由笑了起来，抬手拍拍，低声说：“好了，别生气，出门做生意和气生财。”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肥婆瞧不起人。”赵燕听见别人那么诋毁她们的衣服，诋毁昭昭，就很生气。
“瞧不瞧得起是他们的事情，卖不卖的出去是我们的本事。”夏昭昭语气平静，更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没经历过，出门在外能忍就要忍。
她环顾四周观察，人流量差的要命，这么干等着不是事儿，便对赵燕说：“你守着，我出去转一圈，等会回来。”
赵燕点头，“去吧。”
那中年女人还在嘲讽：“哟，这是怕等会卖不出去，留自己姐妹一个人守着啊？”
赵燕捏了捏手指，想着和气生财，闷头整理衣服，也不理那女人。
可中年女人并不消停，见留下的这个是面瓜，更是继续开麦，“啧啧，你们是外地人吧，是不是打量着我们这儿人有钱就想来捞一笔啊，劝你们省省，就你们那小破衣服，送人都没人要，你瞅瞅这么久有人来光顾你们吗？”
“……”
赵燕忍不住了，噌地站起来，冷冰冰盯着女人。
不说话，但瞪人总可以吧。
“…瞪什么瞪。”
女孩立在那，高高瘦瘦，狭长的丹凤眼锐利凶狠，身上穿着低领花衬衫配着墨绿色绸缎马甲，牛仔裤裹着细长的双腿，她蹲在那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一站起来一米七的大高个，给人一种浓墨重彩的视觉冲击。
赵燕的长相是不同于夏昭昭水一般的柔和秀美，而是有棱有角锋利的，具有攻击性的漂亮，之前灰头土脸看不出来，如今稍稍打扮就显现出来了，通俗点来讲，就是看着就不好惹。
中年女人气短地缩了缩脖子，可又不甘心，声音小了点说：“瞪我做什么，我也没说错，你看有人来吗？”
赵燕脸更冷了，一边在心里念着和气生财，一边暗暗着急，怎么就没人来呢？
就在中年女人气焰又要起来时，夏昭昭回来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位年轻的姑娘，叽叽喳喳问着夏昭昭身上的衣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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