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闹剧,闻言,毫不犹豫地举起那只杯子。苏丽娜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杯子碰到嘴唇,林默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喝下的不是了断的“酒”,而是驱赶麻烦的符水。
苏丽娜看着他喉结滚动,将水喝得一滴不剩,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下,一股扭曲的、疯狂的得逞感瞬间淹没了她。她也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水。
另一边,宋晚晚和赵新民刚从饭馆出来。国营饭馆里油腻的饭菜味似乎还黏在身上。溜肉段确实名不虚传,但宋晚晚心里惦记着去林家,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赵新民推着自行车,坚持要送她,被她再次拒绝:“真不用了,时间还不算太晚,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还得拐去林大娘家送点东西呢。”
“送什么好东西啊?还专门跑一趟?”赵新民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精准地落在她手里拎着的网兜和那个用花布包好的包裹上。
“没什么,就给大娘做了件衣服,顺便带了点吃的。”宋晚晚含糊地应道,并不想多说。
“吃的?”赵新民却来了兴趣,凑近了些,借着路灯打量,“哟,这麻花看着不错,还是‘益民’铺子的,他家麻花最酥脆。给林大娘带的?她牙口挺好嘛。”
宋晚晚被他点破,只好点点头:“嗯,林默也挺爱吃的。”她这话本是无心。
赵新民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些,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冒了上来,话里带上了刺:“呵,晚晚同志,你这‘报恩’可真是报得无微不至啊。又是做衣服又是买零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默才是跟你合伙做生意的人呢。”
宋晚晚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了些:“赵新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赵新民耸耸肩,看似玩笑,眼神却认真,“我就是好奇,你跟林默…到底算怎么回事?你对他…是个什么想法?”他紧紧盯着宋晚晚,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宋晚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猛地收紧。她对林默是什么想法?这个问题她自己都下意识地在回避,此刻被赵新民这样直白地问出来,让她瞬间生出一种被窥探的警惕和莫名的慌乱。她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防备和疏离:“赵新民同志,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这跟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
赵新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反而更较真了:“怎么没关系?我作为你的合伙人,关心一下合作伙伴的交友情况,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很正常吗?你就说嘛,你觉得林默这人怎么样?”
宋晚晚被他追问得有些恼火,但又不好真的撕破脸,只得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林默是我的恩人,我感激他,敬重他。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她刻意用了“恩人”、“敬重”这样的词,试图将林默推到一个安全而遥远的距离。
“恩人…哦…”赵新民咀嚼着这个词,心里的酸意却没减少半分,反而因为她的回避而更加发酵。他话锋一转,指向自己,带着几分期待和试探:“那…我呢?晚晚,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问题转向赵新民自己,宋晚晚顿时松了口气,想也没想,语速飞快地半开玩笑答道:“你啊……勉强算个好人吧!”
“勉强?!”赵新民像是被踩了尾巴,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宋晚晚同志,你摸着良心说,我赵新民对你怎么样?从认识到现在,我哪点对不起你了?布料给你赊着,房子给你住着,路子给你蹚着,我虽然看着是吊儿郎当了点,我可对任何人都没这么上心过!”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眼神里却透着认真。
宋晚晚见他急了,赶紧打住话头,脸上堆起营业式的笑容,话里话外把他往生意伙伴的身份上按:“行行行!你最好!你是天字第一号大好人!行了叭?你当然得对我好了,我现在可是你的摇钱树,你的财神爷!不对摇钱树好,你不是傻嘛?对不对?”她打着哈哈,试图把刚才那点暧昧和尴尬轻松带过。
赵新民看着她巧笑倩兮、四两拨千斤的样子,一肚子的话又被堵了回去,心里憋闷得不行,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可偏偏她这副机灵又带点小狡猾的模样,又让他觉得格外生动有趣,比他认识的那些要么呆板要么娇气的姑娘强了不知多少倍。他越是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就越是心痒难耐,目光落在她带着笑意的眼睛上,竟一时有些移不开。
两人一路说着,走到了通往林家胡同的岔路口。宋晚晚坚决不让赵新民再送,提着东西,转身走进了略显昏暗的胡同。
赵新民推着自行车,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胡同的阴影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最后只剩下一种强烈的、势在必得的决心。
宋晚晚提着东西,快步走向林家小院。越靠近,心里那份莫名的期待和隐隐的雀跃就越明显。院门虚掩着,没有从外面挂上那把熟悉的铁锁。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林默?大娘?”她又抬高声音叫了两声,侧耳倾听,院里只有夏虫的唧鸣。
她心里升起一股疑惑。按照林家的习惯,如果出门,肯定会从外面把门锁好。现在门没锁,家里肯定有人,为什么不开门?难道是林大娘一个人在家出了什么事?摔倒?或是别的意外?
一股担忧迅速压过了之前的雀跃,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轻轻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屋檐下那盏昏黄的灯泡是唯一的光源,将物体的影子拉得有些变形。然而,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墙根下那辆熟悉的、女式二六自行车抓住了——那不是苏丽娜的车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在这样一个晚上?
宋晚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种酸涩的、闷闷的、极其不舒服的情绪迅速弥漫开来,堵得她心口发慌。她捏紧了手里给林默买的麻花和给林大娘做的新衣服,指尖微微发凉。她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朝着亮着灯光的正屋走去。
屋门也是虚掩着的,透出更多的光亮。她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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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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