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初次触碰
孟旭光朝江雨递了个眼神：“走吧，我要是不来，你估计得站半天。”
“才不会，我刚到，你就来了。”
董树良看着这个清新的女孩，笑说：“小孟，你还有个这么标致的侄女……读高几了？”
“高二。”江雨道。
“文科？”
“是的。”
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宾客，热闹声阵阵。
现在喝喜酒没有那么多流程仪式，这种场合又没别的亲人在，江雨社恐属性被激发出来，像条小尾巴一般，只能跟小叔叔。
穿着一身西装的新郎谢厂长，领着穿了一条红裙的新娘一起过来和董树良打招呼。
江雨这才知道，这位董树良是区开发办公室的主任。怪不得小叔叔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陪领导去了。
一直跟着小叔叔也不是办法，可是江雨跟那些宾客实在不熟，之前在办公室做校对的时候认识的新媛姐也没来，那些领导都在一起交谈，她只好趁着小叔叔不注意，随便找了一张全是小孩的桌子坐下。
这些小孩看到她，倒也没有介意，还有个小女孩跟另一个小女孩说：“她的裙子好漂亮！”
江雨笑着说：“我也觉得好漂亮，刚买的。”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
“你们读几年级了？”
“四年级。”
“哦，姐姐我读高二了。”
江雨琢磨要不就在小孩桌混算了，反正她也还没成年，怎么不能混了？
有个妇女走过来找自家娃，看到江雨便问：“你是谁家亲戚？”
江雨：“不是亲戚，是厂里的员工子弟。”
妇女：“哪个员工的子弟？”
谢厂长请的厂里的人，都是一些领导管理层。
江雨猜测她也在厂里上班，便说：“我叔叔是孟旭光。”
妇女一听，脸上表情立刻不自然，仿佛带了一丝不屑，尔后挤出微笑：“原来是他啊。”
这种语气，让江雨心中不舒服，她不知道现在小叔叔在厂里是什么状况，但料想单元房工程的事，让谢厂长这一派的人的确眼红，现在厂长都把他架空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正郁闷的时候，小叔叔走了过来，隔着一定距离说：“坐过来吧。”
江雨定定地看着小叔叔，欲言又止的神情让男人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
跟着小叔叔混进了大人桌，那一桌有认识的邵正荣副书记，也有那位董主任，还有两位女家属阿姨。
江雨坐在小叔叔旁边，他们没有聊公事，毕竟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聊正事。江雨一过来，大家的话题都围着读书、高考之类的打转，他们知道她英语成绩非常好，在学校做广播员……所以聊起来大家都有话说。
邵副书记还笑着说：“你有这个能力，将来没准能做个记者主持人。”
对于将来做什么，江雨至今也没有想好，她好像就没有什么理想，但是听邵副书记的话，感觉考新闻广告传播系也还行。
将来毕业如果不想做太辛苦的记者，就去做广告，要是有能力，开个广告公司，实现发财梦，再躺平……的确不错。
这个职业规划，可以好好思索思索。
吃饭的时候，他们聊他们的，喝他们的，江雨默默地吃自己的饭。偶尔小叔叔给她夹一些菜，她回一声谢谢。
后来新人过来敬酒，新娘的娘家小舅子跟在一侧，看向江雨的眼神让她非常不适。
但是想到他也在那间办公室，抢了小叔叔的工作，江雨便仔细认了认他。
对方长得一般，但是他的眼神不大正，让江雨越看越感觉厌恶。
新郎新娘敬完酒后，大家落座，江雨吃得差不多了，但是小叔叔等人还在慢慢地喝酒，她只好乖乖坐着，听他们聊天。
虽说不谈公事，但是从只言片语中，江雨抓到一些信息，比如现在很多国企大厂都越来越难了，市场经济开放到现在，外面的形势越来越好……以及，现在治安也有一些乱……
以前大家都一起穷，现在有的人逐渐富起来，仍然有的人很穷，于是也有人铤而走险，干一些违法犯罪的事。
*
婚宴地点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酒席散去后，江雨跟小叔叔一起回去。小叔叔虽然没有醉，但是走路时有些摇晃。
邵正荣交代她：“照顾一下你叔叔。”
江雨乖乖点头，但孟旭光点了根烟，不以为意说道：“没事儿，这才几杯。”
步行回去，一路上有梧桐树遮住阳光，江雨抬头望向小叔叔，他喝酒都不脸红的，脸好像反而更白了一些。
问他：“小叔叔你白酒能喝多少？”
“没算过，一斤半？”他忽然看着她，很浅地一笑，“问这个做什么？要跟小叔叔喝酒？”
看他迷之眼神与微笑，还有说话时的停顿，显然他是有些醉意了，江雨觉得好笑。
“我不喝酒，只是想问小叔叔你是不是经常要这样应酬？”
“酒桌上才能谈事情，小屁孩你哪懂。”他说，“我要是不上酒桌，那些事儿怎么能谈成？多少人想要的东西，被我得到了，一个个眼红着呢。”
酒精作用，让他好像特别坦白。
江雨想套些话，便问：“那家工程公司，小叔叔你真的入股了？”
他冷笑：“这么大块肥肉送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只不过这次大意了。”
“怎么了？”
“你表哥是个大嘴巴子，把这事到处说，搞得现在厂里人人都把我视作仇敌。”他冷哼一声，“却不知道，要不是我，交给其他工程队，工程预算得更多。虽然工程款是厂里出，但说来说去，不还是大家出。”
“一个个都没良心，只眼馋我能赚多少钱，却看不到我值不值得赚这个钱。”
现在一些建筑施工公司想中标，并不像后来的流程那么规范，也得请客吃饭，打通关系，送礼的现象更是普遍。想必小叔叔就是动了他们的这块蛋糕，才被架空的。
无奈地望着小叔叔的侧脸，江雨说：“既然小叔叔在厂里受到这么不公平的待遇，不如出来自己干。”
孟旭光叼着烟斜斜看她，忽然没忍住扯唇一笑，伸手按着她的后背往前推了几步。
“我是有多失败，需要你这个小屁孩来操心。”
江雨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这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还是书里“反派”的男人，清晰地说道：“我没操心，我只是觉得现在有很多公司在发展，既然你入股了建筑公司，不如自己出来干，凭你的能力，以后说不定能盖无数的房子。”
“我就只能盖房子？”他似醉非醉地问，“我就不能干点儿别的？
“当然，只要小叔叔你想干，最后都会成功。”话虽如此，但设定总不能改变嘛，将来他就是搞房地产开发的，“我是觉得你适合干这行啦。”
“怎么适合了？”
江雨不能泄露天机，又觉得他酒劲似乎上来，明显是在说醉话了，便回答：“就是个直觉，现在没房子的人可多了，我要是有钱了，当然也会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没有人来抢我的空间。”
他呵了一声，没再说话，前面就是税务局家属区，二人直接进去，上楼。
小叔叔的步子明显有些踉跄，扶着楼梯慢慢爬楼梯，江雨担心他摔跤，说要不我扶你吧。
“不用，你把门打开。”
江雨听命，快步上楼把大门打开，让小叔叔进了屋。
他明显感觉自己不舒服，去了趟洗手间，便直接进了房间躺下，房门都没关。
江雨把录音机包装拆了，拎进房间，可惜没有磁带，忽然听见小叔叔在喊：“阿成，阿成，水——”
阿成不在，她直接拿他的杯子倒了凉白开端过去。
“小叔叔，水来了。”
他的眼睛却眯着，没睁开，让人怀疑刚才他叫阿成是说梦话。
江雨盯着他的脸，默默地想，真好看啊，躺着也这么好看，像是睡美人一样。
他的眼睛闭阖，眼睫又黑又长，鼻梁高挺，薄薄的唇微微翕动，估计是渴了。
江雨拍了拍他：“小叔叔，喝水吧。”
男人眼睛终于睁开，这一刻，这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里仿佛含了水似的，有些迷蒙，像初夏时林间清晨弥漫的薄雾，看得江雨再次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现实生活中她一个也没见到过。
他仿佛没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下意识撑起脑袋，江雨顺势把水杯送至他嘴边，让他把水喝下去。
喝到一半，许是水杯倾斜幅度不够，他抓着她端水杯的手，往上抬了抬。
宽大、温热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有一层薄薄的茧，轻轻刮着她嫩滑的皮肤。
这种触电一般的感觉，令江雨滞住。
喝水时男人眼帘一直半阖着，喝完水倒头便继续睡，大约也没在意触碰，甚至可能连她是谁都没看清，仍然把她当作阿成。
江雨端着水杯站在一旁，看着他呼吸均匀，胸前起伏。
她抿抿唇，转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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