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看着自己妹妹，着急地说：“清清，收不上货了。”
本来心情极好的林琬清，嘴角立刻耷拉了，她拽住大哥的胳膊，急忙问：“怎么回事？”
林建国叹气，“现在是夏天，鸡本来就不爱下蛋，咱们这几天一直收，社员们的存货不多了，再就是你天天顶着大太阳跑县城卖菜，社员们觉得你挣着钱了，也想去县城卖菜。”
也就是说，货源不足加跟风，她倒卖家禽菜蛋的事，很有可能做不下去了，林琬清眉头拧成了疙瘩，问：“咱们附近有没有养鸡场或者养鸭场？”
话刚说出口，她就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她这几天几乎走遍了附近的公社和大队，哪里有什么养殖场，安城县甚至北城市现在还是生产队模式，根本没有人承包土地搞养殖场。
跟以前比起来，现在的社员的改变，也就是比以前多养了几只鸡鸭，以及挑着担子去城里或者赶集时候卖家里的农作物而已。
货源跟不上，她的卖菜事业就不能可持续发展，既然如此，那她就把货源掌握在自己手里，她抬眼看着林建国，问：“哥，你说咱们家把大队西山坡承包了，种菜养鸡鸭，怎样？”
“你想当地主？”
林建国吓得脸都白了，他看了看自家门口，见没人，这才松了口气，换上严肃的表情，道：“清清，当地主可是要被批|斗的，你忘记王地主戴高帽子，被批|斗的事了？”
林琬清头疼地揉额头，从大哥的态度就能想到，她承包山坡种菜养鸡鸭的事，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
而且八十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严重，特别是还没有结婚的闺女，几乎没有话语权，只要林启民不同意，承包山坡养殖的事，九成九成不了。
“那我们只能再走远一点收了。”
她有些挫败地开口。
林建国也没啥好办法，说道：“只能这样了。”
不过看美女脸色不好，他很快又说道：“咱们公社西边公社全是山区，那边的人养鸡比较多，咱爸准备进山补锅，我跟着去，也能够帮忙收货。”
听说要进深山，林琬清眼睛一亮，赶紧道：“甭只收菜和鸡蛋，山货也收，城里人稀罕。”
“成。”
林建国爽快答应，“进山的时候，多带几个筐子。”
虽然深山里有山货补充，但林琬清心里还不踏实，深山不仅路难走，山里还有狼等野兽，非常危险，不能经常去收货，她得尽快找到稳定货源。
“清清，来接我下。”
陈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林琬清赶紧去接。
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扎粉条，一刀肉，另外一块豆腐，胳肢窝里还夹着千层底，手里东西却是不少，她赶紧接过吃的，眉眼弯弯地问：“奶，咋买了这么多东西？”
陈香笑着道：“今儿高兴。”
她的确高兴，今天听到周一鸣订婚时候的糗事，她高兴地如同暑热天吃冰镇西瓜一样爽。
孙女拒绝周一鸣的提亲，尽管村里有人说道林琬清，他们也没有怪周一鸣，他们气的是周一鸣竟然找人打林琬清，当时林启民和林建国就要去城里找周一鸣干架，林琬清拦住了他们，说她已经找人教训周一鸣了。
林启民和林建国这才作罢，虽然如此，但心底还还是有怨气，这次周一鸣出糗了，她高兴地特地托人从公社买了好吃的庆祝。
林琬清提着肉，问：“奶，咱们吃啥？”
“吃炖菜。”
陈香笑着道。
林琬清赶紧道：“我来做！”
陈香和李美秀都不舍得放油和调料，好东西都能做坏了，陈香没拒绝，李美秀却怕闺女祸祸东西，打算自己做，但林琬清眼珠子一转，喊了声，“奶，您看我妈！”
“今天难得吃好的，让清清做！”
陈香为孙女撑腰，李美秀只能由着闺女。
现在家里调料齐全，林琬清舍得放油，炖菜加贴饼子出来，那味儿绝对赞，林家的饭桌上只剩下咀嚼声。
等吃完，李美秀打了一个饱嗝后，说起来周一鸣，“你们是没看见，周一鸣鼻青脸肿的，特别是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女方爹娘本来有个城里干部女婿，觉得挺有面，没想到却是个大花脸，订婚过程脸都是黑的。”
“该！”
陈香冷哼一声。
林琬清心里偷乐，听了家人埋汰了周一鸣几句后，便开口打住话题，“甭说周一鸣了，我有事跟家里商量。”
一家之主林启民疑惑地问：“啥事？”
林琬清便把包山坡种菜养鸡鸭的事说了，“南方都解散生产队，搞土地承包了，咱们家也跟上潮流搏一把呗。”
“才挣了几块钱，就发飘了。”
李美秀气地起身，拍了林琬清的头一下，骂道：“你想害死全家啊，竟然去当地主老财。”
不愧是亲母子，想法一样一样的，她站起身，在安全范围站定，抬眼看向林启民，问：“爸，您咋看？”
“这事不成。”
林启民开口就是拒绝，“枪打出头鸟，甭管南方怎么搞，咱们这边没人做，咱家就不能出这个风头。”
前几年特殊运动时期，地主老财的待遇，让他心有戚戚，不敢冒进。
林琬清不甘心，再次争取，“爸，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等别人打头阵，咱们哪里还有机会。”
林启民语重心长道：“我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
陈香紧跟着也劝，“清清，平安是福，咱有吃有喝，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林琬清无奈极了，穿书后，她不躺平了，可家里人却颇有躺平的意味，这难道是她曾经大好年华不思进取的报应？
林启民见闺女蔫巴巴的，又说了一句扎心的实话，“你甭急了，就算我同意，咱家也没钱。”
“可我们有皮蛋啊。”
林琬清回道：“皮蛋易储存，好运输，制作简单，完全可以产业化，到时候咱们家进项多，大队的社员也能跟着受益，用皮蛋跟大队的干部谈条件，咱们可以分期付款啊。”
林启民：“那也得让大队干部看到皮蛋的利啊。”
林琬清叹气，看来前期只能靠买蛋来做皮蛋了。
因为担心货源的事，她吃货午饭，骑车去公社跟方师傅请了假，便直奔县城找温国良去了，他在黑市几年，一直做倒买倒卖农产品的生意，路子应该比较广。
而她到的不巧，正遇到了黑市上抢地盘的冲突，只见七八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的年轻人，在一个身材圆润，大脸盘满是横肉，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的带领下，跟温国良的人在对峙。
那个横肉男更是放话，“温国良，今儿西门街的地盘归我们了，识相的，赶紧带着你的人滚！”
温国良冷笑，“我如果不走呢？”
横肉男轻蔑一笑，胖手一挥，“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打！”
温国良那一方也不是吓大的，提起手中的棍子就迎了上去，局面立刻乱了起来，棍子打到肉的声音，吃疼的哀嚎声，在小而逼仄的胡同里此起彼伏。
虽然经常听人说，八十年代初严打前治安不好，但也就听听，今儿林琬清算是见识了，大白天打群架抢地盘，治安真的够呛！
她没有立刻冲上去帮忙，选择抱臂观战，打算看看温国良一方的战斗力。
那天跟温国良一起的大春和木头也在，他们俩不同于在林琬清手里时的弱鸡，今天特别勇猛，抡着棍子，见人就打，当然身上也没少受伤。
而这两波人打架的招式，杂乱无章，全靠力气和身体灵活度，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横肉男的人就占据了上风。
温国良也不在一旁观战了，拿了一根棍子也加入了混战，他虽然学过拳脚，但不过半桶水水平，在己方整体实力弱于对方的时候，做不到力挽狂澜。
他看着自己兄弟接二连三地倒下，既气愤又无奈，余光瞄到了林琬清，眼睛一亮，高声呼救，“林妹子，江湖救急！”
“好嘞！”
林琬清爽快答应，从地上捡起两根棍子，一手一根，冲入人群，手劈脚踢，很快就打倒了仨。
横肉男瞅着急了，在一旁大叫，“一起围攻那小娘们！”
虽然命令是对的，但他的人本来就不多，经过刚才打架，倒下了五个，剩下仨也不是林琬清的对手，林琬清一个凌空回旋踢，仅剩的仨人也倒下了。
温国良见己方胜了，便气愤地去找人算账，“刘胖子，今儿的事没完！”
俩人通过一翻交涉，刘胖子给了温国良一沓钞票，这才带着人离开。
温国良把钱递给木头，让他发给兄弟们，而他走向林琬清道谢，“林妹子，今天多亏了你，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温国良绝无二话。”
林琬清也不矫情，立刻道：“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温国良好奇地问：“啥事？”
林琬清便把货源不足的事说了，温国良笑着道：“不瞒妹子说，我手里有货源，但一个月也就提供五十斤鸡蛋。”
虽然不少，但也不多，林琬清叹气，“看来还是得组织人养鸡啊。”
温国良深表赞同，又问：“妹子，你的皮蛋如何了？”
林琬清：“再有三两天就好了。”
温国良眼睛一亮，“如果皮蛋成了，养鸡的事我来联系。”
这话说的随意，可见这事对他没难度，经过这些天的观察，这人品德上还成，能力也有，林琬清是真想收他做小弟。
她不由开口问：“温大哥，皮蛋做成了，可有兴趣跟我干？”
温国良没生气，眼睛眯了眯，道：“那就看大妹子能不能让我心服口服了。”
林琬清自信一笑，“我肯定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俩人的谈话，被一路过的眼镜男听到，他颇有兴趣地朝着林琬清看了看，他很好奇她除了武力，还会用什么手段收服温国良。
接下来的几天，林琬清没再去收货，除了卖掉林建国带回来的山货，挣了五块钱，便等着皮蛋成熟。
终于到了第九天，她拿起一个皮蛋剥开，金黄色略带透明，还带着松花图案的鸡蛋，让她眼睛发亮，激动不已，她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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