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音坚持要与羽涅解开师徒契,任是掌门也无法阻拦。
身怀无垢无净灵体的人,生来就是为了“拯救”而等待,地位虽不及神明,但众仙山宗门皆在她之下。
如若无垢无净灵体向仙门发号施令,也只有服从的份。
莘音在逍遥宗解契时,再次来到了舍身台,想起那日的道道天雷,伤口虽早已不留痕迹,可见到天柱,那天的痛觉,仿佛近在毫厘间。
契轴打开:上面映着两个人的画影——莘音背对着羽涅,羽涅却一直看她,似在挽留。
【双方自愿解除师徒关系,一经确认不能后悔,师徒技能作废,从此各不相干,各自修行。】
莘音一丝也没犹豫,掌心朝上,托起卷轴上她的画影。
卷轴上羽涅的画影看不到莘音了,急的四处找寻,在卷轴上来来回回。
莘音看不到,全靠灵儿讲,莘音拍了拍灵儿的手背,示意她别说了,掌中的画影依旧有热量,她催:“羽涅,快点行吗。”
羽涅不甘心,但莘音对他误会至此,拖时间也是徒劳了,他抬起手掌,卷轴上羽涅的画影挣扎着飘忽到羽涅的手上。
掌门和二位长老看在眼里,互相交换眼神,皆神情凝重,羽涅,到底还是动了情劫。
师徒契一解,更是没了禁制。
掌门甩了甩拂尘,忽然和颜悦色地笑笑:“神女。”
莘音摆了摆手:“掌门,你知道,无垢无净灵体此生只能做一天神女,就是在她献身那一天,掌门莫急,我定然不会让你的好徒儿触碰情劫,倒也不用这么催我死。”
大长老气得跺脚,指着莘音头脚:“你这丫头怎么....”好赖不分呢?
掌门摆手喊停:“好,繁缕公主,如今你已与羽涅解除师徒契,从此和逍遥宗再无瓜葛......”
一阵头痛难忍,莘音伏在灵儿身上扶额,羽涅下意识要上前,刚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师徒契已经彻底解除了,卷轴消失了,羽涅施在她身上的师徒法力也随之消失。
一个个片段在莘音身体里涌动,翻搅,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尽数跳跃出来——她的眼睛,是被诈剜的?巽魅的幻梦、怨境、羽忻也在场,羽忻为什么会在…
好痛,巽魅用她的狐狸爪硬生生地将她的双眼抠出来,净化白绫?可笑那个并不存在的半年之约。
原来她一直那么好骗啊,玄天战神水遍天界,皇城公主这一世也如此令人可笑,缺心眼的一直是她自己。
响彻仙山的凤鸣由远及近,绵长不止,直到那个被她所救,一直养在拂云池的赤色凤凰进入舍身台时,已然化作两枚赤色火球,朝着莘音双目而去。
火球越来越小,赤红渐渐变成黑色,顺着莘音的双眼奋不顾身而去。
覆在双眼的白绫无手自解,莘音皱了皱眉,她以手遮目,是光,好久没有感受到光了,好刺眼,温暖,莘音试着缓缓睁开眼。
弯密的睫毛上挂满水珠。
她,真的,睁开眼了。
眼前所见从模糊至清晰。
灵儿还是那样灵动可爱,掌门与二位长老看来也对此事深感玄妙,眉目最紧的是羽涅,想问她什么,几次欲言又止。
“逍遥宗羽涅,如此看我,失礼了吧?”
这是莘音重复光明的第一句话。
羽涅收回视线,慌乱地看脚下的石板地。
“掌门,我这是...”莘音百思不解。
掌门掐指一算,甩了甩拂尘,“一直在拂云池修养的红凤凰视你为主,你此行回逍遥宗,它感受到了你的缺失,以凤凰之体化作双眼,让你能视物。”
“要做我一生的眼睛?”莘音摸了摸眼角。
“待你找回你自己的眼睛时,凤凰自会恢复本体。”掌门说。
又是和巽魅有关,六尾狐用着她的双眼。
记忆总算拼凑完整了,羽涅为了她,不但将巽魅毁容,还将六尾狐斩至残疾。
羽涅问她:“繁缕,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避开他紧追不舍的视线,莘音漠然回答:“没有。”
“那就好。”
羽涅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在哪?”莘音头向羽涅那边微偏,余光扫在地上,没看他,或许是风太大,传过去的声音发着颤。
“有人吗?请问这里是仙山逍遥宗吗!有没有人呐!喂!”
这声音,
是?
听着越来越有气无力,好像是,快死了?
灵儿翻翻白眼儿:“还能是谁,登徒子椒城呗,除了他,谁能被祸害的这么惨,嘻嘻嘻,像要死了似的。”
莘音手指点了点灵儿的嘴唇:“快去接来,夏国太子没有仙法,想必一路走来遭了不少苦头。”
灵儿盘手仰头:“不要!好啦好啦,别瞪我嘛,我去便是,哦,不用去了。”
莘音顺着灵儿视线看过去,仙鹤由远及近飞来,想必是羽涅召唤了仙鹤去接人了。
那声音也愈发清晰了。
“慢点慢点,低点低点,我恐高啊我的天啊...”
“慢点儿....我求你了大鹤!”
仙鹤哪里听椒城的,羽涅给仙鹤下的是速去速回的指令,突出一个“速度”。
椒城落地时,寒暄的话谁也说不出口,倒是觉得他十分需要——安慰。
头发像被雷劈了一样各自横竖,上面还挂着零星枯草,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衣裳破败褴褛,鞋履也各破了个洞,椒城尴尬地动了动若隐若现的脚趾,好嘛,直接给大脚趾顶出来了。
“..........”椒城应该不知道现在他的头发和脸,比身上还要狼狈,缩回了脚趾,嘿嘿地抓了抓雷击枯发:“啊哈,好多人啊,好多人哈,真多.........”
灵儿小跑到掌门身边,挽住掌门的手臂:“掌门爷爷,他是坏人!我们赶走他!”
掌门爷爷?是怎么划分的辈分...........
掌门盯着椒城,给人看的都害臊了,椒城挠头撑开笑:“别这么看我呗,怪不好意思的。”
掌门笑笑,拂尘对着椒城甩了甩:“天生能识妖邪的凡人,有潜力。”
椒城展开笑,挑眉:“逍遥宗要收我为徒嘛?!”
掌门还是慈悲笑,回答的干脆:“不收。”
椒城:“..........”
灵儿:“嘻嘻嘻嘻,大白天的做梦。”
羽涅问椒城何以弄成这样,来逍遥宗又是为何。
椒城听了就发愁,连声叹气:“我说你们可别笑话我啊,我让个蝴蝶给追杀了。”椒城夸张地比划:“好多好多蝴蝶啊,它们翅膀上掉的粉都够我一呛了,我哪受得了啊?你们还都不在,巽魅已经公然与我作对了,还要杀了我,我直接我就跑了啊,你们别笑啊,我没有法力啊,我不跑站着让狐狸精打?再说了,羽兄你说帮我杀狐妖的,一日之间,你们全跑了是什么意思?”
羽涅点了点头,与莘音四目相接,他们都想到了那群蝴蝶的来历,不过,听椒城的形容,妖皇并非想杀他,羽涅直言:“它们逗你玩呢。”
“逗我玩?”椒城再次看自己,哪有一点一国太子的风度了,“我这么有意思吗逗我?我就是来竹祈,搬救兵帮我把狐狸精国师给咔嚓了,你说说我都经历了什么,看的都是些什么,妖啊鬼啊怪啊的,还看了个妖胎出生,我真的是.......你们到底,还帮不帮我杀狐狸精了?不帮我我就再找个有法力的国,再去以联姻为由杀狐狸精!!!”
在场所有人:“...........”
这...用联姻当幌子杀妖精国师,真的好吗...初衷倒是好的,可是怎么听着怪怪的。
“你们干嘛啊?我说真的,我父皇母后被巽魅操控的如牵线木偶般言听计从,我没办法啊,我身为夏国一股清流必须得想办法斩除妖孽不是吗?”
莘音点点头:“那必须。”
椒城无比渴望地看莘音:“你帮我?”
莘音瞥了眼羽涅:“谁答应你的谁帮你。”
“对了对了。”椒城像尿急一样抖腿着急:“那个熔炉啊,我走的时候看见从里面淌黑油,老吓人了。”
“黑油?”羽涅想了想:“是妖皇的黑蝶阵,看来熔炉保不住竹祈了,掌门------”
掌门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一切皆是机缘,竹祈,确实难守了,只盼无辜百姓能躲过一劫。”
掌门携拂尘向天请了一颗灵珠,打入莘音体内,未等莘音发问,掌门说:“这珠子能激活你的无垢无净灵体的神力,但你的宿命,”
掌门顿了顿,跳了半句接下说:“如你所说,神女宿命全凭你自愿。”
莘音福手谢过掌门,“繁缕先告辞了,灵儿我要带走一段时间。”
掌门点点头。
羽涅见莘音身影走远,拜别掌门追了上去。
椒城真是服了啊,他们都走了,他追来了,他追来了,他们又走了,哪次都不带上他,什么意思都是?
椒城委屈至极,向掌门求助:“那啥,我怎么走呢,你也不收我为徒,总不能我赖在这里白吃白住吧。”
“不敢不敢。”掌门若有所想,对他说:“我这可容不下你,你也快回去了。”
说罢,掌门召了一片祥云,护送椒城出仙山:“这个稳当。”
椒城不觉心中宽慰,还得是掌门会办事儿,顾念他是外国太子身份,以礼相待,比那些年轻人强多了。
他想问,掌门那句“你也快回去了”是回哪,疑虑的须臾,祥云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仙山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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