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鸥不懂,所以他才表现的无所谓,甚至对许应沉的大惊小怪感到莫名其妙。
可许应沉知道,这件事情不单单是裴何升离职那么简单。
只因为那个男人不是别人,而是上辈子他活着时,有幸见到宋南鸥身边最得力的助力之一。
太早了,早到不对劲的程度。
许应沉敏锐从中察觉出了一丝隐秘的不安,但他不能说。
“招商会,你要抓紧了。”
他垂下眼帘,轻声开口道。
宋南鸥对此同样很上心,他闻言笑了起来,英俊眉眼展颜,眼角勾勒出锋利的弧度:
“当然。”
市中心的交通显然比许应沉那个老旧小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十分钟不到他们就到目的地了。
宋南鸥今天罕见的没什么事情,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宋南鸥动作自然的和阿姨打了个招呼。
“南鸥放假了?今天回来的真早。”
宋南鸥闻言笑了,虎牙微微翘起,贴着唇边乖巧道:
“是,最近和几个朋友搞项目,还算清闲。”
其实他早就放假了,只是前几天刻意回来的比较迟。至于为什么……他眼神不经意掠过身后一言不发的许应沉,随后朝阿姨笑笑,快步上楼了。
片刻后,门口传来一阵轻响,许应沉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宋南鸥抬眼看了对方一眼,随意问道:
“你不去吃饭吗?”
明明以前他可以毫不在意的和许应沉相处,怎么舒服怎么来。可现在那个人好像突然就碍眼了起来,宋南鸥和他搭话别扭,保持沉默总感觉更别扭。
许应沉闻言没说话。他先是来到衣柜前换了身衣服,依旧是那件几年如一日的破布睡衣,胸口大大咧咧敞着,神情随意松散。
宋南鸥在他换衣服时就下意识别开了眼,嘴里不咸不淡的抱怨着:
“早叫你换了这身破布,难看死了,搞得好像我故意虐待一样。”
许应沉盘腿坐到猫的喂食器前,这只蠢猫见状迅速从宋南鸥手下飞速撤离,甩着尾巴去和对方排排坐了。
许应沉忙着打开柜子翻零食,见状头也没抬,把喂食器往下一扒拉。片刻后,一人一猫嘴里很有韵律节奏的咔滋咔滋了起来。
宋南鸥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脸上的神色究竟有多柔和。
“娇娇是我小时候上学捡的猫。那天是我生日,我爸没回来,我自己一个人回家。”
他陷入了回忆里,声音低沉暗哑,目光定定的盯着空气中一点。
许应沉闻言,微微抬眼朝少年看去。他没有说话,许应沉向来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平日里就沉默寡言,在宋南鸥面前更是把言多必失这一条贯彻到了极致。
一片静默之中,宋南鸥突然兴奋了起来,眼中闪动者许应沉所熟悉的恶劣神色,高傲嗤笑着:
“那天下雨,那群小孩抓了只猫,他们用打火机点燃它,然后再把它抛进雨里,当成烟花飞了起来。”
他与许应沉对视,看着对方隐在碎发中的黑亮眼眸,明明在讲猫,却意有所指般缓缓道:
“我其实并不喜欢猫。他们玩的多过分又怎么样?关我屁事。惹怒我的是另一件事情。”
许应沉发现宋南鸥每次盛怒或者濒临发疯的时候神情都是温和的,就像他此刻,不了解的人会觉得这人其实很好相处。宋南鸥用那过分温柔的嗓音轻声道;
"他们太高兴了,吵到我了。我想不通人为什么能那么高兴,很蠢啊。虽然我承认烟花很漂亮,但有必要吗?"
许应沉静静听着他倾诉,在宋南鸥眼神闪动,濒临临界点的瞬间,突然站起身。
他的神情看起来甚至很轻松,抱着大肥猫塞进少年怀里,半蹲在床边对他轻轻笑了笑,苍白指节突兀抚上对方眼角:
“那你呢?最后怎么样了?打了一架,受伤了?”
尽管宋南鸥不想承认,但许应沉这平稳的语气对他来说有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像个包容的长辈,仿佛无论他做了什么,对方都会心平气和的全盘接受,然后第一时间关心他有没有受伤似的。
他眼中暗色就这么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许叔叔。”
宋南鸥摩挲着对方微凉掌心,垂下眼帘,语气近乎委屈的控诉着:
“……你简直犯规。”
许应沉就是如此矛盾。他沉默寡言,他千变万化。你强的时候他就示弱,一方野火总能被细无声的春雨浇灭。你弱的时候他强,有时候宋南鸥也会感叹,那伶仃肩头竟能撑起如此强的重压。像一株野草,沉默,野蛮,不容忽视的肆意生长着。
许应沉的清瘦指节缓慢摩挲着宋南鸥眼角。无声寂静中,周身空气粘腻连结,两人克制的保持着礼貌与生疏的界限,彼此眼中都有种狂躁到近乎压不住的难言欲色。
许应沉,这可恶的家伙明明眼底涌动着和他如出一辙,排山倒海的暴烈情感,他偏偏就是不开口,仅凭一只手,就让宋南鸥呼吸粗重了起来。
“许叔叔。”
片刻后,宋南鸥服软了,他声音暗哑,求助般意义不明的低低唤了一声。
许应沉却在此时深深呼了口气。他像是骤然清醒了,迅速撤了手,眼中闪过某种仓皇之色。
宋南鸥本就还是少年心气,难以克制自己,又怎么可能让这主动勾引的家伙随意撤身离去呢?
唇齿相触的瞬间,许应沉先是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指节颤抖着攀上宋南鸥肩头,与他耳鬓厮磨。
他比宋南鸥热烈多了,也赤诚得多,绯色舌尖细细描摹着他唇齿,似勾引,又似邀请。
宋南鸥用比他更加暴烈狂躁的态度回应了过去。**水声中,少年微微垂下眼帘。他刚才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凶戾的孩子孤身打趴下所有人后,浑身混合着泥水和雨点,头破血流又肮脏至极。
他重新背上被自己随意扔在墙角的书包,正准备起身回家,措不及防却突然脚下一重。
那只被摔断腿的流浪猫,呆呆的,身形瘦小,叫起来声音纤弱可怜。可它就像是认定了宋南鸥一般,爪子牢牢扒着他脏兮兮的运动鞋,像是没察觉到男孩身上的血腥气,温驯趴在他的脚边。
宋南鸥很奇怪,他歪头想了一会,突然就笑了起来。
肯定是老天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好吧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但今天毕竟是生日呢,别的孩子都有,那他就勉强接受这份自己送上门的,不太喜欢的生日礼物吧。
然后这一养就是十年。
“……”
一吻毕,许应沉靠坐在床沿喘息着。他没有看面前的人,而是别开眼冷静提醒:
“我们现在都是清醒的。”
“……嗯。”
“没人强迫,不需要做样子。”
“嗯。”
许应沉似是被这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噎着了,沉默良久才低低道:
“你说过你有女朋友。”
这番话反而更叫宋南鸥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他俯视着面前人微红眼角,眼中恶意翻涌:
“那许叔叔还勾引我?”
男人张口想反驳些什么,大概是他没有勾引的辩驳之类。但他看到宋南鸥脸上戏谑之色,知道自己说了大概也无济于事,所以不再做无用功。
看他就这么沉默下来,宋南鸥这才玩够了般缓缓道:
“我没女朋友,骗你玩的。”
他神色复杂,指尖想抚上许应沉柔软的黑发,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想到什么般截然而止。
可惜许应沉低着头,刚好没看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都很默契,没有提及今天的发生的事情。
可这世界上最难隐藏的东西就是打喷嚏和爱。
宋南鸥发现他的世界一瞬间变得繁杂了起来。寒假不久,宋南鸥没有挂科,他父亲如约将他引荐进了公司。虽然只是个基础的职位,可毕竟是老板的儿子,至少这里没有人给他摆脸色。
祝云婷的项目和宋家公司有一定的重合点,他最近在忙的就是这件事,帮祝云婷和宋总洽谈合作。现在宋南鸥知道了,一个人单打独斗是没有用的,这批人和他磨合了不少的时间,在不触及利益的情况下,自己身边有熟人总是有好处的。
这天事情终于交接得差不多,宋南鸥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于是忙里抽闲给自己放了天假。
许应沉刚忙完回家,开门时看到房间天花板一角的某个设备,动作一顿。
宋南鸥正床上看手机,见状眼皮一撩,开口发问道:
"你看它做什么?"
许应沉像只被侵/犯了私人领域的家猫般,十分反感的皱着眉,意外和宋南鸥呛了一声:
“为什么要在房间里装摄像头?”
听得出很激动了,宋南鸥闻言哼笑一声,头都没抬:
“防止你找女人偷情啊。”
他终于动了,抬手把人招过来,枕在许应沉膝头,找了个十分舒服的姿势睡下,然后无辜抬头:
“许叔叔,你心里没有鬼的话,难道还怕别人看吗?”
许应沉没动,还是面无表情的瞪视着天花板一角,看起来竟有种令人发悚的感觉。片刻后,宋南鸥终于服了软:
“不是防你,防董玉然。那女人小心眼,上次项链还没找到,她肯定能猜到是我干的。留个手段总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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