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圆形泳池,即便距离拉开成对角,空间也被侵占。
谢翊身高一米七八,对方明显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得一米八八往上,骨架高大,精瘦而覆薄肌,皮肤闪烁出脂玉质感。
接连出现两名符合口味的大帅比。
谢翊激动得半眼都不敢直视。
直至对方说话:“你跟踪我?”
谢翊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遽然抬眼,猛地看定对方面孔,纯黑眼睛压迫感十足的对撞上。
哪有两名?
分明还是之前那个!
好运爹,您这是给我带哪来了?
他可扛不住这么大的福气啊。
谢翊脱口而出:“明明是你乱换池子!”
一缕湿发压到男人眉眼,他挑指拨开。
“水温不同,”对方耐心解释,“那个池子冷。”
对方越是如此漫不经心,谢翊越是懊恼莽撞大胆,他不确定身体是否有无发生变化,一动不敢动,却见对方不以为然的捡起浴巾,坐在沙滩椅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上,大幅度开摆的浴袍隐约露出腿根处泳裤一角,他侧倾上半身,取过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透明水里放了一大块圆形冰块,叮咚轻响。
明明男人的行为举止优雅从容,却让人有种如临漩涡的惊忧,所有的意识都短时间的被屏蔽出大脑,只全身心的被惊忧所吸引。
或许是他过于专注地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对方声线幽幽。
“你们苍青街的人都如此失礼吗?”
“啊?”谢翊心下趔趄。
对方嘴唇微翘:“我同你说话,你一直不回答我。”
光顾着看了。
谢翊连他人都不敢看了,只敢看他手里的杯子。
“您刚问了什么?”谢翊匆忙找补,“水雾太热了,硫磺味熏得头晕。”
“那就出来喝杯酒?”男人熟练地拿起水晶折彩的醒酒器,往另一支玻璃杯里倾注明黄色液体。
“琴汤尼,”男人眼神示意。
生就拥有上天最好恩赐的容貌,对于凡夫俗子的惊艳早已习以为常。
想通这一层,谢翊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流露出小家子气。
确认了身体无异常,谢翊上前去,
谢翊接过酒杯,中有碎冰,薄壁凉爽,惬意宜人。
他仿照男人恣意姿态,浅啄了一口酒,苦的。
他把舌头卷起来,含着那口苦酒,酒浸满了舌根,还有麻痹的酒精气息在口腔中浸染,直至发现男人的目光在看过来,谢翊才忙得把酒噎了下去。
男人唇角轻勾,或许是想到了别的有趣的事情,漫声问。
“你是本地人?”
“对。”
“那你知道十三年前,苍青街的一个地下实验室?”
十三年前。实验室。
这两个关键词小榔锤一样锤向谢翊太阳穴,他手抖了抖:“你打听这陈年往事做什么?”
男人淡淡:“工作需要。”
谢翊之觉一团热气在喉咙间翻涌:“您是来自中央圈的……”
“一名小办事人员。”
出入牌坊冰冷枪眼、小猴精滚热的血,一切不公、暴政,皆来自于中央权力机关的纵容延伸,而如今这名办事人员享受着会所最好的待遇,一边喝酒,一边执行公务,成为老街所有精怪命运裁决者。
谢翊恍地往后撤退半步。
后脚掌悬空,有种失控地无助。
“怎么?”男人气势一点点威压,“你是人,也害怕我?”
“我就是好奇,”谢翊顿了顿,把更难听的话咽回去,“是你们局里最近有领导要升迁,缺绩效了,所以连陈年旧案都要翻出来重申吗?”
男人纯黑眼眸深深:“看来您是知道一些。”
谢翊冷笑:“苍青老街谁不知道,当初那个实验室仗着有什么中央圈背景,在苍青街无人敢管,他们抓了精怪,关押到地下各种实验!”
男人侧挑眉:“但我看资料他们并未有杀害精怪。”
谢翊气够呛:“所以监禁十三年无人敢管……也不当回事对吧?”
男人停下酒杯,他饱满的嘴唇颜色很淡,像气血不足:“可只要能活着,就是好的。”
谢翊低吼:“精怪的十几年寿命就不是寿命了吗?你知不知道就连被钓上岸的鱼都会自杀,更何况生来有与人类同样皮囊,同样思想的精怪呢?!”
男人微阖失语,微怔看过来。
谢翊顶着他目光:“所以这次来你们目的是什么呢?我爸爸身为人参精,倒霉的成为其中之一,出来后身体全毁了,你们是要补偿吗?”
男人目光入侵感太强,谢翊必须竖起全身尖刺对抗。
生怕气势一弱,就被对方看个通透。
“原来如此。”男人继续喝酒,半晌过说,“上面企图重启这项计划,要我们来收集旧资料。”
话音刚落,对面少年冲过来,抬脚将矮桌一踢,顿时桌翻酒泼,少年来时过于凶猛,身体收不住势,眼看就要掉入池子里,明濑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少年的手柔软而筋劲,如同一汪泉眼,在明濑掌心中淌过,几乎是在刹那间贪恋温暖,他将少年拉进了怀里。
怎么会这么温暖?
浸泡了一晚上也没消退中的体中寒意,因有了他而涌现出润泽舒迂。
少年的肌肤上还带着淡淡地清香气,雨后嫩芽一般。
明濑迟滞许久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他怔住——
怎么会有反应?
谢翊接触男人身体的一刹那,猛地打了个抖索,怎么会这么凉!简直像从热带温泉中直接坠入了冰窖,情绪被大雪所覆盖。
这绝对不可能是活人有的体温,更像是躺在冰棺里过了头七才爬出来的死人!
更可怕的是,他分明感受到一双手将他往怀里箍紧,就像贪恋着这一丝久违的活人气,他呼吸不上来了!
他一抬头对应上一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强忍着牙关打颤,猛地推开。
剧烈挣扎中,两人纠缠着倒入温水池中,将近三百斤重量,压起水花巨响,谢翊没设防,一下眼耳口鼻都进了水,好在明濑也被意外惊退,箍他的手松了松,谢翊手一划水,却触摸到一大片湿冷腻滑。
这不是温水池吗?
谢翊下意识低头,却看到了噩梦,铺满一池子的蛇身,由于太过粗大互相蠕动叠加,几乎将视野所及的所有池底侵占去,密密麻麻的鳞片闪烁出微光,几乎每片都有小婴孩拳头大小。
几乎是一瞬间肝胆俱丧,谢翊连滚带爬的爬上了岸,由于过于恐惧而手脚发软,半边瘫软。
身后有道灼灼目光,落在他后背上,多了几分审视。
谢翊余光一抬,就对应上了陌生男人,他人立在水中央,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拔地而起,头发湿透了,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坠,微凹眼眶淹没黑暗中,从中渗透而出的精光分明清醒。
“你骗我……你不是中央圈的办事人员,你是白蟒蛇精!”
谢翊大声嘶吼,仿佛只有发泄出来才能冲淡心中微妙情绪。
“我是,可我也是有公务在身的……”
男人欲言又止。
地上一片狼藉,冰块,玻璃盏碎一地,半瓶琴汤尼摔破了,一半明澄澄的酒还留在杯底,谢翊举起就喝,用来消除身体上的麻痹。
不料未经调配的纯酒入酒极苦,他一下没忍住,顿时小脸皱巴巴起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你们伤害自己同类的时候,都不会愧疚吗?”
不管任何时候情绪都很稳定的男人哑然。
意识到了对方没有追杀的意图,谢翊借着燥热的酒劲踉跄出了浴池。他始终不敢回头,所以也没看见那双,渐渐陷入了无尽黑暗中的哀伤眼眸。
*
“你说中央圈来的暨妖队里有精怪?”
温泉区外,前来接应他的领班被吓到。
“我说真的,不信你进来——”
谢翊话未说完,就被领班怪叫一声喝住。
“他说了他是暨妖队的吗?什么编号?什么名字?”
领班以前所未有地激烈语速压住住谢翊,谢翊脸色苍白如纸,从头到脚都是水渍,微微打着寒颤,他全身上下,当属与男人十指紧握的掌心最冷。
怎么可以有这么冷的体温?
只有原型是冷血动物,才可能如此低体温存活!
见谢翊一个字都答不上来,领班的脸色已经很是阴晴不定,他伸手就着谢翊匆忙中胡乱穿搭的昂贵礼服,帮忙整理了下边角和纽扣,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做我们这行的,切忌乱说话。”
他伸手不经意的往谢翊脖子上抹了下,“到时管你是人是精怪,都一个下场。”
及至胡姐发来高管的套房号,谢翊都没有任何动静,当一个人受到意外冲击后,往往会呈现出这种半凝固状态。
领班劝诫说:“事已至此,还是赚钱重要吧。”
领班絮絮叨叨:“你记得放开些,来老街玩不就玩的不就是大尺度吗?你别把眼睛瞪那么大,谁一开始不是这么过来的?精怪要么从事最低等的服务工作,要么就是用□□去赚钱。卖钱还是卖肉,只有这两样能卖的!”
谢翊嘴里发苦,他想起了他爸。
“我早晚把这破地方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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