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红光

脱离危险的三人痛苦地呻吟着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向古树中心走去。留下棚羊站在那道无形的屏障之外,面向逃走的猎物,暗红的长舌疯狂流涎。

忽然间,棚羊背后徒然生起一团黑白交杂的烟雾,一个身形瘦小的粉面鬼从烟雾中踏出一步。他头戴绣花状元帽,身上红袍比他的身材大两倍不止,衣摆拖在地上沾染着血和泥的混合物,在他宽大的衣袖下正是三具腰腹被剖开的无头尸体。

粉面小鬼喘着粗气,喊道:“喂!傻大个!你还要发呆发到什么时候,赶紧过来帮忙!耽误了事情先生饶不了你!”

棚羊耳朵一转,走到粉面小鬼面前一把将三具尸体用铁链捆在腰间随之进了裂缝当中。光线穿透黑白缠绕的烟雾,须臾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午后山间那支最浩荡的队伍在翻过一座山头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迷雾。

这阵迷雾来的毫无征兆,顷刻间便吞噬了整支队伍,挂车尾的羊受了惊,瑟缩着靠近,长条顿时再拧成一团。

恐惧持续的时间没多久,楚悲便发现了迷雾的破绽,卢丁剑出一招便破了机关。迷雾散了,但紧张的情绪没散,原本吊在后面的那几人喊着催促着,队伍行走的速度一下子提了上来。

酉时末就在快到古树范围时,几十人再次遭遇了鬼的伏击。它动作太快,不等人用出时辰瞬间就抹了几人脖子。动作干净利索不像是鬼,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不过这种程度的杀手遇上楚悲,他的职业生涯也算是走到头了。

两次过后,楚悲已经成了驿站人新的膜拜对象,到了古树下陆陆续续有人为楚悲打水、烤鱼,还有人想给他捶腿,但他一直一言不发的躺在树上,那些人就只能在下面对着树干吆喝几句,随后垂头丧气地离开。

这些人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涨,也不急着休息,仅半个时辰的功夫,楚悲所躺的树干下便堆起来一个小丘,就像给神明的供奉一般。

“楚哥,周围没其他好东西了,您将就一下,一会儿那边烤完鱼给您送过来。”树下人仰头搓手,说完又等了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魏可望着树干上的黑色身影,用手肘捣了捣正在剥果子皮的梁亭然,凑近小声道:“哎,你跟那位熟吗?给我引荐一下呗。”

梁亭然瞄了他一眼,说:“怎么?一个程老大不够?”

“老大认得多,出门横着走,这哪儿会嫌多呀。”

“你这样,你的老大们不会怀疑你的真心吗?”

“怎么会?我包真心的!”

莫非榆坐一旁听笑了,魏可顺势问了过来,“我是认真的,莫策划方便帮个忙吗?”

莫非榆平静道:“我和他也不熟,而且你应该能看得出他不太喜欢被人打扰。”

魏可眼中没有失望,反而崇拜之光更甚,“大神有个性不稀奇,而且他的名字一听就有故事,有故事的男人更有魅力。”

楚悲……悲……

名字伴随人的一生,甚至能对人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古人们在取名一事上慎之又慎,求神算卦,巴不得用几个字便承载所有美好的希冀,虽然不幸也有发生,可究竟什么情况下会以“悲”字入名呢?

莫非榆脑海中不由得生出几种可能性,目光随之沉下来。

郁问樵的声音忽然从头顶落下,“在想什么呢?”

莫非榆怔了一下,说:“没什么。”

郁问樵手里拿着一片大树叶,树叶里装的是刚制好的草药糊,还散发着浓郁的气味。

姝乙药箱中外伤药已经见了底,好在鹿壶山上草植种类丰富,她进入庙会起便在留心收集,即便用完了也不怕。从来到古树下的那一刻起姝乙便有条不紊地开始制药,什么人受了什么伤,哪些人的伤需要优先处理,她都记在心里。

在坐的大多数人都比姝乙年长,在他们感叹命运多舛的时候,偏偏是这么一个看似娇弱的小姑娘挑起了大梁。

莫非榆抓住郁问樵的手,撑着木拐站起来,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个还在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敬佩。

“她真的很厉害。”

郁问樵自然知道莫非榆说的是谁,他微笑道:“是啊,有这么令人安心的大夫在,一切都会有希望的。”

据目前的线索来看,一味得向上是无法达到鹿壶山顶的,如今他们已处于山腰,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继续走下去,倒不如先摸清方向再带着驿站人出发,最大限度的减少时间浪费。

一番商议之后,素北乐、姝乙、莫非榆主动留在古树,素北乐要稳住人心,姝乙作为大夫留守后方,莫非榆则是脚伤尚未好全。

郁问樵等九人分为三队,柳棋生、时雀、兰归棋门三人一队,他们彼此熟悉有默契,对上鬼灵即便打不过也能逃走;郁问樵、付又期和易方昱一队,楚悲、梁亭然和魏可一队,这两队除了各有一个有丰富应对鬼的经验的褚师之外,还有携桃木的付又期和戴青莲珠的魏可,两个灵器都多少带有辟邪属性,能降低所遇风险。

三队约定子时游街后便分散行动,人群中有几个贪念游街的人听闻素庄家今夜不上游街,也只好压住**,老老实实呆在树下。

夜幕笼罩,子时降至,九人站在树下注视天际。与此同时,鹿壶山中的另外几个地方也有身影正在等待着红雾出现。

程虎昨天上过游街,但是他很谨慎,没有去玩那些所谓的可以换取逃命时间的游戏。可刚才在树下听那两人对游戏的描述,似乎很简单,所以他决定今晚上游街试上一试。

那两人自知运气不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所以今夜并不打算再上游街,填了肚子后便早早靠着篝火睡下了。

亥星暗淡,夜空下的另一边,井棠和予桔狼狈地跑上山崖,撑着腿大喘气。

井棠的衣裳破了一半,暴露在空气中的左臂惨白如纸,凸起的经脉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他肩上有数道紫红的鞭痕,一圈圈将整个左肩锁住,此刻正渗着鲜血。

群星聚集成子时,红雾溢天而出,红线如帘卷落。

来路的树林间仍回响着躁动狂吠,声音森然透着杀意。予桔不安地看了看身后树林,又看了一眼井棠,两人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抓住了落下的红线。

一息间,山崖之上便只剩一阵清风吹过。

游街之上,类似秀阁的阁楼总共有十二座,闯阁的游戏是新设下的,没有人也没有鬼知道闯到最后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会平白无故放在这里。楚悲上来两次已经过到第七阁,今天他的任务依旧是继续闯阁。

郁问樵昨夜只上了一层,命理楼从第四层开始便与前三层截然不同,有时并不是有多难,而是非常耗时间,一个时辰上一层已是极限。倘若按照这个速度,就连郁问樵这样见闻丰富的空相褚师都需要七日才能登顶,寻常人想要通过命理楼登顶难度堪比登天。

毕竟庙会只有十天,第一天进入时子时已过,而第十天晚上有没有游街还尚未可知,掐头去尾,只有八个子时的机会,也就是说上游街的人必须在第一次就知道命理楼顶层和鹿壶山顶之间的联系,并且当下就做出决定,每次都接连不断的登楼,这还是在较为的理想状态下。

游街上形形色色的诱惑那么多,寻常人头一次上来能不能找到命理楼都不好说,更别提登楼了。

现在郁问樵还剩六次机会,五层楼,勉强还有容错的机会。

命理楼一层大堂的游戏只能玩五局,其余人便四散到街上寻找其他线索,或者能获取食物、药物的地方。

古树下,莫非榆望着天上游街出了神,红雾如同一条柔软的丝绸穿过天空,悬浮在漫天星空上,遥遥望去果真像神迹一般。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啊?”姝乙在莫非榆脸前晃了晃手。

莫非榆回过神来,看向她,“什么?”

姝乙叹了口气,又慢慢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脚明天就能消肿了,但还不可以剧烈运动。”

莫非榆失神的看了眼脚踝,“嗯好,谢谢。”

姝乙斜瞟了几眼,像个大人似的摇摇头,“刚进来就崴脚,你这运气也是怪好的。”她收拾着药箱,又道:“能走到这已经很不错了,老老实实呆着吧,别老想着往前跑,以郁哥哥的本事带我们出去肯定不成问题,你就别去当累赘了。”

莫非榆没回话,静静看着红雾游街,面色平淡。

姝乙没等到莫非榆与自己斗嘴,叹一声“救不了”便背着药箱去看下一位病人了。

古树下几丛火堆烤着吹来的风,热乎乎的扑在身上脸上,勾出困意。子时过后树下众人都已睡着了,只剩莫非榆仍旧坐在那望着天空。她好似什么都没想,又好似什么都想了,思绪一条条从脑海里飞过,却一条都抓不住。

她想上游街,想跟他们站在一起,可姝乙说的没错,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去了也是累赘。莫非榆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养伤,跟周围的这些人一样等他们带回来希望的方向。可是等待太难熬了,每等一分便多一分未知,缕缕缠绕,天亮之前便能把她像蚕一样包裹起来。

逐渐的莫非榆开始后悔为什么那么不小心伤了脚,垂落在火焰上的眸子隐隐浮上一层红光,透出凶狠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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