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名讳，馨儿改日定登门道谢。”林馨道。
“不必了。”金贝贝可不会像金桂儿一样，明明不愿却还要陪笑脸。
林馨吃了瘪，躲在万川秀身后不说话了。
有金贝贝在，金桂儿格外放心，她查看了四名打手的伤势，允诺他们医药费全包，并且事成回来再加两成佣金。如此爽快，打手们也不多废话，稍作休息便继续护送马车去往上城。看到货车走上官道，金桂儿几人才回程。
“你可算回来了，我快无聊死了。”回杨花镇的路不远，出了林子便能看到镇子，金桂儿同金贝贝走在前面，她有说不完的话想和他说。
“怎么？万秀庄开不下去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万秀庄好得很，才不会开不下去。”
“那你怎会无聊，难道万家不让你管事了？”
“我手上可有不少万秀庄的大主顾，父亲才不舍得放我在家。”金贝贝得意洋洋道。
“那不是好得很。”
“是都好得很，就是你不在，都没人同我说话了。”金桂儿负手在后，说出话来还觉得有些害羞。
她这副样子倒是许久未见了，骨子里还是杨柳镇的那个小姑娘啊。
“找我闲谈可是很贵的。”金贝贝道。
“哦是么，出去一趟回来身价不一样了呀，你说吧，怎么个贵法儿，我现在有得是钱。”
“一个时辰一两金。”
“这么贵呀。”金桂儿做出惊讶的表情，手在腰间的囊袋中摸了摸，最后一把取下放到金贝贝手中，嘻嘻笑道：“那先定两个钟。”
万川秀和林馨走在后面，眼前的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他一句都插不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进了杨花镇，林馨便提起先前的邀约，万川秀心里一直惦记着，本来是万分期待，可经历刚才这么一遭林馨受了惊吓，他也不好主动提及。这下好了，主人家一发话，他立马便应了声。金桂儿借口说要与友人叙旧，就不去了。万大少爷周旋一番未果，只好独自与林馨去林府。
回林府的路上遇到飘香酒庄，林馨寻了个借口离开了一会儿，悄悄同酒庄老板说了两句话，叫人送两壶酒去林府，然后跟上在一旁挑选礼物的万川秀，一起给林母选了一个镯子，便回了府。
两人回到林府时，林父林母正在门口迎接，二老也十分热情，拉着万川秀就是夸，好像无话不谈的儿子一般。
林母一个眼神，菜品纷纷端上。
红烧狮子头，虾仁豆腐，酒心酿肉......样样全是万川秀爱吃的。
“这些都是馨儿吩咐厨房做的，尤其是这盘酿肉，说是一定得上城肉铺的肉才行，为此这孩子还专门跑去上城买呢。”
“娘。”林馨拉着林母的衣袖撒娇道。
“辛苦馨儿妹妹了。”
“川秀哥哥喜欢就好。”
说着，丫鬟又拿上来两壶酒，万川秀双眼霎时就睁大了，这味道他一鼻子就能闻出，“杨花醉！”
“正是。”林馨笑道。
“这两年飘香酒庄存的杨花醉都在锦绣大会上卖光了，我前些时日去，老板说要明年才有了，馨儿是如何得来？”
“这是我回乡之前在酒庄老板那存的，这一坛整整存了五年，川秀哥哥尝尝可还对味儿？”林馨先给林父到了一杯，再给万川秀倒上。
入口清冽，回甘无穷，果然陈年的酒会更醇香。
“甚好！”一口酒下肚，满腔热情腾起。
不说此前因腿疾无法饮酒，后来教三弟经营之道，接管万秀庄后更是忙得晕头转向，这一口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尝上了。腿疾痊愈，万秀庄兴隆，旧人重回，一幢幢一件件真是快意人心。这杨花醉真是喝得好，就该喝！
“谢谢你，馨儿。”万川秀脸颊微红，目光深情地看着林馨。他知道，这声谢谢与对金桂儿说的不一样，语调不一样，寓意不一样，推动他说出这声谢谢的是更深更多的情感。
万川秀自己满上一杯，敬林父林母，林父高兴，两个男人在欢笑声中喝了个尽兴。
金桂儿带着金贝贝去镇上最大的酒楼里好好吃了一顿，回家后不久就有人来传，大少爷在林府喝多了，今夜宿在林府不回来了。
一下午的开心被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毁掉。
炎夏的夜竟也会如此寒冷刺骨。
“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金桂儿眼神空洞。
金贝贝不语。
“二夫人说我管家管得很好，父亲说我店铺料理得很好，我自认为他的生活我也照顾得不错，可为什么，他不这么想呢？”
“这么多年，我究竟在做什么......”
“你做得很好。”金贝贝坚定地看着她。
“你也说我做得好......”
金桂儿哼笑一声，迷茫和不解在她脑海里徘徊了一整晚。
隔日中午，万川秀才回来，一回到家就翻东找西，翻出一个陈年盒子就又跑了出去。
往后几日皆是如此，魂不守舍，连庄子都去得少了。万秀庄的事务一下全落到金桂儿身上，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金贝贝知道，他暗自跟着万川秀，见他买胭脂，挑首饰，精心作画作诗，邀佳人共赴良辰美景。
他本就不屑这两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他欲与金桂儿说，可万秀庄的染坊出了问题，她每晚回来吃饭都没有精神，沾到枕头便睡着了。
万川秀不在庄子上的这些日子都在林氏线坊，为林氏出了不少主意，将金桂儿的办法照猫画虎，为林氏签下了不少大订单，线坊的门槛都被人踏矮了一节。
染坊的事后她处理了一月有余，等万川秀再次出现在金桂儿面前时，他身边多了一个人，那双她从未牵过的手正紧紧牵着别人，而那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林馨。
那一刻她知道，这么多年万川秀从未放下心中所念之人，而她屡屡安慰自己的话都是自欺欺人。
万川秀将林馨领来就是正式宣告他们的关系，察觉金桂儿面色冷漠，便让林馨先回去。
烈日当空，夫妻两头一次一起坐在凉亭中，湖风拂面，阵阵透心的清凉。
万川秀憋了半天，干脆一鼓作气，道：“桂儿，我想娶林馨，你知道的，我8岁便喜欢她了，我最近才知道，这么多年原来她也一直对我有意！”
“是啊......这么多年了。”金桂儿心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是吧！你放心，她进门不会影响你，万秀庄你可以继续去，万府的事到时候还能有人帮你打理，岂不两全其美？”
真是考虑周全啊......
万川秀支支吾吾，小声道：“就是......能不能让林馨做妻？”
空气如此安静，金桂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并没有拜堂，也没有......夫妻之实，其实算不上正真的夫妻......”
“万川秀！”金桂儿忍无可忍，“这么多年，你的时间是时间，我的就不是吗！”
“你冷静，冷静一点，这不是在与你商议吗。”万川秀也知自己理亏，说话声越说越小。
“父亲母亲可知此事？”
“知道......他们让我来问你。”
原来如此。娶了林馨就等于拥有了林氏线坊，二者合并，万秀庄将成为杨花镇最大的商户，前景巨大，如此厚重的嫁妆谁人不想要？事情轻重缓急就看她金桂儿拎不拎得清了。
时值盛夏，莲花开得正好，摇曳生姿。但在金桂儿眼中不是，她看不到照在粉白花瓣上的阳光，闻不到清新荷香，能见的只有助长莲叶，却永不得见天日的淤泥。
“你想娶便娶吧。”
她还能说什么，总归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已。
“桂儿，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万川秀激动地拉起金桂儿的手。
真是......太好了......
万川秀告知万老爷和二夫人后，当天就开始筹备，两日说媒，三日下聘，五日发帖，整条街上皆是红红火火喜气洋洋。万川秀和林馨的婚事是由二夫人操办的，金桂儿每日往来于万秀庄和万府之间，就算从旁路过，也尽力做到目不斜视，两耳不闻窗外事。
秀水院到处贴喜字，挂红绸，点喜灯，凡事从万川秀身边路过的丫鬟小厮，人人都能拿上喜银，院子从未这般热闹喜庆。金桂儿搬去了西厢，红绸没挂到这边来，依旧是一派清净。
婚宴当天，登门宾客不绝，前院十几张桌险些没坐下，连上城的城主都前来贺礼，万林两家面子十足。
恭贺祝福全揉进佳肴酒香当中，一口下肚，洋溢在欢声笑语的脸上。新娘子穿着绣鸳鸯百合的大红锦缎，金缕绣鞋，与新郎一人牵着红绸的一端，在众人祝福的眼神下踏过火盆，走过洒满莲子桂圆的红毯，行三拜之礼，敬父母宗亲。
“你明知如此，为何要答应？你不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吗？”金贝贝道。
金桂儿站在回廊边上，静静观着。原来这才是成亲。
“你说得对，我与他，从未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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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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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金桂生蟾关（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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