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上正巧碰到几个玩家上山,刚打照面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错身而过后才回头愣神看下山的两人,脸上带着难道他们在山上呆了一晚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住在孟家府邸的玩家一早便又出去开拓游戏地图,莫非榆回来先去了付又期的房间,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便跟着郁问樵去后厨找些东西吃。
进后厨后还没说话,大婶看了一眼便回头忙活,打开热气腾腾的蒸笼,把几碟菜和肉粥,还有糕点摆放在一个托盘上,递给了莫非榆。她道谢后找了个空案台准备上手。
“哎,你怎么回事?这是给小姐的,你个丫鬟怎么能比主子先吃,信不信我告到孟老太那里去!”大婶声调奇高,震得人脑仁疼。
看来身份刷新后,她已经自然而然从宾客变为丫鬟了。
没等莫非榆解释,大婶两手叉腰,把矛头指向郁问樵,“你是谁?怎么进到后院的?当我们孟府没人吗?”
她体态圆润,衣袖上卷,露出常年掌勺锻炼出来的小臂,腰间系着一块粘着油烟灰的白色围裙,面色发红泛着油光,此刻怒目圆睁的模样好比市井间蛮不讲理的泼辣妇人。
莫非榆把郁问樵拉到身后,背在后面的手晃了两下,胡诌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我们姐弟十几年了才重逢,您行个方便。”
感受到手里多了个圆润光滑摸着就像宝贝的物件,莫非榆想也没想就将东西放到了大婶手里。
大婶用厚实的手揣摩着掌心的精致物件,眉毛向上一抬,把它揣进了兜里,神情不屑地说道:“快去吧,到时候饭凉了小姐吃坏肚子,收拾你们的可不是我了。”
莫非榆点头哈腰地端起托盘,拉上郁问樵出了厨房。
“居然一下就懂了我的意思,挺厉害的嘛。”
郁问樵:“过奖了。”
小姐住在后院单独的一间屋子,与府里的其他房屋有一定距离,四下格外安静。莫非榆倾身敲了两下房门,抱着忐忑的心情慢慢推开。
房间内只有一些基础陈设,除了一扇旭日东升的屏风外再无其他装饰,孟小姐也不在。
莫非榆长呼一口气,拿起碟里的糕点送进嘴里,又递了一块给郁问樵,不管不顾地吃起来,“来吧,一块儿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小榆?小榆?你在里面吗?”不等人休息,门外传来呼喊的声音。
莫非榆忙不迭地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手比划着,示意郁问樵把偷吃现场收拾干净,她大步走出房间,若无其事地关上房门。
“什么事?”
丫鬟探头朝房间里望着,“三婶叫我们去库房,清点婚宴用品。”
“好,你等我一下,我把小姐吃过的餐盘拿出来。”
莫非榆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一边走去拿托盘,一边小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我弄完就回来。”推门离开前又转身扬眉用眼神提醒到: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孟府库房看上去是整个府邸最陈旧的一间屋子,绿窗上钉了一截木板,屋里褪色的木架上放着各样生活用品和首饰,款式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莫非榆一来就被孟府的管事三婶塞了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所有孟小姐出嫁需要准备的东西。
三婶腋下夹着扫帚,在门口盯着家丁丫鬟们收拾东西,一个不对劲就是劈头盖脸吐沫星子横飞,在这种压力下,莫非榆不由得兢兢业业干起活来,不知不觉库房左侧的木架就只剩一个满是灰尘的陶罐没有检查。
墙角的陶罐里放了一个装满东西的布袋,布袋边缘露出一截书角,书抽出来后,扬起好一阵灰尘,莫非榆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小榆!手脚利索点!可别偷懒!”三婶都已年过半百,隔着大半个库房,听力和嗓门倒是一样都没衰退。
莫非榆嫌弃地用衣袖擦去书面的灰尘和蛛网,封面的书名已经模糊,内里像是泡过水,每一页上都有水渍,纸张摸起来又硬又脆。
戊子九年,堰南孟氏迁族......戊子十年......里以东数百里定居......己子一年,兴土木,重整孟氏百户。甲子三年,孟氏七十余户。乙丑二年,孟氏二十户。丙丑九年,虽不足十户,但人兴有望,孟氏全族谢......欢王,必怀......
莫非榆努力分辨着书上尚且清晰的字迹,将能理解的地方拼接起来。这应是槐庙村的年历,如此老旧或许已经作废,悄悄带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榆!小榆!”
三婶又喊了起来,吓得莫非榆赶紧把年历藏进衣服,用皮带勒在腰间。
“哎!来了!”
三婶一脸愁容,“库房里没有蜡了,你去六姨那拿些回来。”
“六姨在哪?”
“孟六姨!村口左边第二个路口走到底,快去!”三婶瞪了莫非榆一眼,不耐烦地摆手道。
莫非榆一臂弯曲,夹着勒在腰间的年历,踩着小碎步离开了三婶的视线,随后她快速寻着个隐蔽的墙角,重新勒了一遍皮带。
槐庙村的道路不算复杂,加之昨天已然大致逛过一圈,通过三婶的描述,不难找到孟六姨家所在的方位。
主街两旁槐树是最多的,稍不留神就会沾上落下的槐花,经过昨天的探索,大家都知道在外面来回走不是明智的选择,街上自然也就没什么人。
槐花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莫非榆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中间,警惕着两边不时摇晃的树枝。拐进小路后,槐树稍少些,她加快脚步,敲响了尽头处一扇朴素的木门。
开门人穿着朴素的长袖衣裤,头发用一块黑色花布包裹起来,面围长巾,从鼻子到脖子遮了个严实。
“是来取蜡的吧。”她声音沉闷,都不太似女子的声线。
莫非榆嗯声点点头,安静地跟在六姨后面。
孟六姨院子里放的全是成块的白蜡和巨大的水缸,院中一棵槐树也没有,只有湿润的土壤无所事事地躺在地上。
靠墙的桌椅和地面上随处可见低落凝固的白蜡和盛水的瓷碗,进入屋内更是有股浓烈的蜡油味,闻起来油腻又厚重,吸一口进去能生生把人的嗓子眼给堵住。
“你就在这等,里面的味儿你遭不住。”孟六姨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侧身钻了进去。
屋子里到处放着成堆的白蜡,有些融化的蜡粘在桌子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白油油的一片。寻常提到蜡想到第一个应该是蜡烛,可孟六姨家中有这么多蜡,却一个蜡烛也没有。
房间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把莫非榆吓了一跳。
六姨把一个裹着布的包裹给了她,“你是第一次来吧,会做蜡烛吗?”
“不太会。”莫非榆说着,想起自己以前做过香薰蜡烛,不算难,对制作过程还有点印象,只是不知道在游戏里是不是一样。
六姨直勾勾盯着莫非榆,浅褐色的眼睛忽然眯了一下,“里面有写。”
莫非榆道了谢便离开了,穿过院子的时候,听到六姨在后面反复念叨着一串奇怪的话,什么鬼什么新的,含含糊糊也听不清。
几个组队的玩家正抱团走在大路中间,看上去胆子都比较小,瑟缩在一起,走得十分缓慢。
忽然一阵风吹弯了槐树枝,树枝往回弹的时候,落下一阵花瓣雨,正好打在了靠近那一侧的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只碰到两三片花,但另一位就不那么幸运了,从头到脚沐浴了这阵槐花雨。
两人屏住呼吸,愕然站在原地,另几个见状拉着一个不愿走的女生,条件反射一般弹射了出去,挤在离两人两米远的地方,瞪大的眼里全是恐惧。
须臾间,槐花触碰的地方冒出白烟,任凭两人怎么扑都扑不灭,那位“幸运儿”身上的白烟几乎包裹住他整个人,痛苦的嘶吼声从烟中传出来,恍惚间似乎看见白烟中有许多只像人手臂一样的东西在里面缠绕蠕动。
一股肉被烧焦的气味蔓延开,在旁的一个女生没忍住干呕了几下。
悲惨的叫声还在继续,白烟中的手臂像是在惩罚他不听话触碰了槐花,招来了不幸,为了驱赶不吉利的东西必须让他承受痛苦,最后再把罪人一并带走。
路中间的白烟嘭的一下消散了,刚才犯恶心的那个女生惊恐着冲上去扶起剩下的瘫坐在地上的人。
“沙明!”
女生眼里的泪不停流,瞳孔和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咬牙坚持想把失去意识的沙明扛起来,“求求你们!帮帮忙!”
她用力一喊,剩下的几人才反应过来,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把人架起来,逃鬼似的离开了这条街。
莫非榆就站在路口,看着他们将人从眼前拖走,那个叫沙明的,浑身衣服都烧烂了,肩膀和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紫青色的勒痕和大大小小的手印。
还有一个人,不过二三十秒,就消失了。
莫非榆抱紧包裹,马不停蹄地往回跑,路过刚才白烟的位置,甚至还能感受到一点余热。回到孟小姐房间,双手和头皆是脱力地垂着,刚才的一幕历历在目。
这游戏连痛感都能真实还原吗?
“怎么了?”郁问樵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很是自然地接过包裹,轻声问道。
“槐花,刚刚有人沾到槐花,在一团白烟中消失了。”
想来大家都是玩家,沾到了应该就相当于游戏失败,可以自动退出,但郁问樵不一样。“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沾到槐花。”莫非榆定神后又问道:“你待在这没被人发现吧?”
郁问樵摇头。
莫非榆松了口气,“我先去把东西给三婶,等我回来,千万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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