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军返回兰兰床边,表情有些拉跨又自责,他在床沿上坐下后,歉疚道:“兰兰,对不起啊,阿叔没考虑周全,害你白白吃苦药了。”他万分沮丧,连自称都变了,可能是觉得没脸再装她“阿爹”了吧。
蒋军并不晓得兰兰倒药的小动作,只以为她怕自己难受为难,偷偷在他取白糖时将大部分药都喝了,等到他返回时,只留了一小部分装样子。
“兰兰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蒋军内心不由感叹,歉疚之情又多了几分。
谁知小姑娘下一秒就像变戏法似的,扭身从床的里侧拿了一叠帕子出来,眼里闪着光,神神秘秘道:“阿爹,您瞧!”
蒋军一开始还有些狐疑,等到将视线全数集中到帕子上时,不由愣了一下,这——帕子——怎么全是湿的?颜色还有些泛乌,莫不是……
他转头看向兰兰,只见对方点头如捣蒜,一副得意又将笑不笑的模样。
“好呀!你这个小丫头!”蒋军的语气明显透着兴奋,欣喜道:“都什么时候准备的?连我都瞒着?”
“嘻嘻……”
兰兰大剌剌地咧着嘴,嘻嘻道:“自然是在您没注意的时候。阿爹,我这手可以吧?是不是没给您丢脸啊?”
此时,蒋军高兴都还来不及,自然不吝赞美,他捏着兰兰脸蛋道:“当然,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阵激动过后,蒋军问兰兰:“你这些帕子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偷的。”兰兰一骨碌从床上下来,一本正经道。
蒋军自是不信,嗤笑道:“又诓我,哪里能让你偷这许多帕子?”
兰兰眼睛扑闪扑闪着,转身揶揄道:“当然有地方,阿娘那儿的东西,我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秀兰来了?!”蒋军一阵惊喜,声调都拔高了不少。“什么时候的事情?”
兰兰贼笑,“我说我阿娘,您这么激动干什么?”说完,就收到了蒋军警告的眼神。兰兰认真道:“也没多久,就您追出去把方子给送餐小和尚的时候。”
“她怎么进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两句再走?”
“您这么想和我阿娘说话?”兰兰又跑偏了主题,探出头盯着蒋军,语调怪里怪气。
“兰兰!!”
蒋军的语气有些气愤,板着脸、吹假胡子瞪眼。
“好了好了。”兰兰吐着舌头,“不和您玩笑了,我阿娘没来。”
“那这……”
兰兰跟着蒋军的视线看向了帕子,“这是阿蛮送来的。”
“阿蛮?”
“对啊,阿蛮可厉害了,您想见它么?”
“她能随时过来?”蒋军更加疑惑了。
“对啊。它可是自由的小鸟,院墙可围不住它。”
蒋军不由联想到了武侠小说里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莫不是这阿蛮也会轻功不成?这么想着,口里不由就说了出来,“她会轻功?”
兰兰愣了一瞬,随即又捧腹大笑,笑了半晌后,捂着肚子道:“对、对、对,它是会轻功。”
蒋军见小丫头笑得疯癫,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干脆保持缄默,任她一人傻笑着。
待最初的好笑劲过去后,兰兰盯着蒋军,“阿爹,您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想见阿蛮么?”蒋军不理她,她又自顾自道:“阿爹,您看着啊。”她将食指的一侧放到嘴唇上,吹了一个宛转的音符出来,马上天空中就传来了一阵扑腾的动静,一只洁白的雪鸽便飞来了,落在了窗棂上。
蒋军不由看呆了。
只见兰兰又吹了一声,那雪鸽应声又飞起,落到了兰兰伸出的手臂上,口里“咕咕”的低沉叫着。
“这……你居然能指挥鸟?”
兰兰霍然一笑,“倒也没那么厉害,也就只这只听我的。”
“是你驯养的?”蒋军更加好奇了。
“嗯,也不算驯养,只是之前它受伤时,恰巧被我救了,后来又养了一段时间,就和我亲了,别看它小小的,但可聪明了,学什么都一教就会,帕子也是它叼来的。”
蒋军眼神怀疑,要说叼一两条帕子他还信,这可是足足一叠啊!
兰兰很快解读出了蒋军眼神中的未发之言,急忙解释道:“阿娘将帕子装在袋子里,挂在阿蛮身上。当然,是我先让阿蛮去了封信过去。”
蒋军眼神柔和中带着欣赏,伸手向前,想要轻抚阿蛮,它却“咕咕”地缩着头跳躲开了,兰兰窃笑,“阿爹,它还认生呢。”
蒋军讪讪,“这小鸟力气居然这么大?”
“可不是呢!来,阿蛮,叼、叼。”兰兰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茶碗,阿蛮应声飞起,扑腾了两下,便飞到了桌上,干净利落地用爪子叼起那茶碗,漾在半空中,等着新的指令。
兰兰又用食指吹了一声,雪鸽竟然真的又听懂了,将茶碗叼放到兰兰手里。
一人一鸟配合得竟如此天衣无缝,蒋军也不由看呆了。
兰兰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拽拽道:“阿爹,怎么样?这回您信了吧?”
蒋军轻轻颔首,感叹道:“还真是个宝贝。”
他转念一想:要是有部手机就好了,再打开录像模式,让阿蛮盯着慈恩和慧济,把他们的恶行全数录制下来,然后当众一宣扬,这两个家伙估计就完蛋了。可再一想:要是能有手机的话,何不干脆再要架无人机,也省去雪鸽冒险了。
思绪跳转,蒋军不由又想,若是大家在一个方方的屏幕里看到慈恩和慧济,估计没先觉得他们有问题,就先要觉得蒋军是个异类了,会觉得他有摄魂术,躲得远远的,讲不定还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蒋军不由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弄笑了,嘴角不由扯开。
“阿爹,您笑什么?”
“哦,没什么,兰兰,那这些帕子你怎么洗啊?都弄脏了。”
“洗这些做什么?直接让阿蛮再给带回去不就得了。”
蒋军一拍脑袋,竟发现是自己执拗了。竟还想着在洗晒时不让和尚们发现,以免起疑。
蒋军看着兰兰将这些湿帕子全数装到一个袋子里,系在阿蛮身上,不禁担心起分量太重,雪鸽吃重不起,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很快,阿蛮便整装待发,毫无压力地飞走了。
兰兰看着蒋军在窗口处发呆,一直望着阿蛮离去的方向,走过来安慰道:“阿爹,没事,您不用担心,阿蛮还没出过差池呢,准保能送回去。”
蒋军转头,轻轻“嗯”了声。
经过此次喝药的试探,慈济寺似乎对他俩的身份彻底放下了戒心,之后的几次送药,蒋军啥都没说,反倒是小和尚主动开口,“这汤药让小施主慢慢喝吧,小僧先告辞了。”不仅如此,每次还都贴心地送一盏白糖过来。甚至最近的一次,还送了一串糖葫芦,可谓贴心备至。也不知是慈恩还是慧济吩咐的。
蒋军心底隐隐有个答案,觉得这是慧济的主意。他大概是因为自己医术不精,想在其他方面找补。可若是再过两日,他发现兰兰“病情”依旧,不知又会如何说辞、怎样应对,蒋军隐隐还挺期待,会不会干脆就不敢来了呢?那就更好玩了,蒋军暗想。
就这样,连着又等了两日,也不见慧济和慈恩过来,每日的汤药和饭食倒是依旧,没有丝毫怠慢。
越是这样平静的日子,蒋军越觉得后面会有巨大的风浪,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蒋军觉得着急也没用,索性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两日过后,慧济和慈恩俩人同时过来了。他们显然已经想好了说辞,先是装模做样地慰问了一下兰兰病情,然后谎称得到了菩萨的旨意,说是想要根治,需大办祝祷,将祈求上传天庭,让玉皇大帝派仙家下凡治疗。
他们说得煞有介事,就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蒋军也配合着做戏,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附和。
说到关键处,自然就提及了费用问题,当然,佛门圣地,自不会说得太粗俗直白,俩人美其名曰功德和香油钱,也没说具体数额,可却在言语中极尽暗示,锚定了万两以上。
蒋军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兰兰的脸色也变了又变,还好小孩子家并不惹人注意,无人察觉她的表情变化。
“二位师傅,为人父母为子女安康自应散尽家财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祝祷过于庞大,需让整寺的师傅们为小女念经祷告三天,我恐场面太大,反惹恼了上苍,令小女折寿。两位师傅,这排场是不是可改小些?”
慈恩道:“施主不必忧心,这些并不是本寺凭空说出来的,实在是在菩萨面前祈求过了,才来和施主商量,自是菩萨的旨意,施主就不必担心了。”
蒋军皱着眉,“只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钱,数几万两的费用,实在一时之间,拿不称手。”
“施主放心,菩萨面前,不重银钱多少,只在功德和心意,一二万两也是可以的。”慈恩说得面不改色,好似一二万两在他面前就不是银钱一般。
蒋军腹诽:“好你个贪和尚,真当老子是冤大头,当肥羊宰啊!”
见蒋军没有表态,慈恩又道:“施主不必忧心,本寺可以先办祝祷,银钱不够,可去信一封,让家人将银票慢慢送来,不着急。”
蒋军暗想:“这是想强买强卖啊?!来他个先上车后补票?”他在心里冷冷“呵呵”了两声。
见蒋军依旧缄默,慈恩也忍不住暗自嘀咕:“果然越有钱越抠门,连自己女儿的病钱都计较来计较去,这一二万两对蒋家而言,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嘛。”
他开口道:“施主意下如何?”
蒋军在心里白了一眼,腹诽:“如何你个大头鬼啊!”面上,却是恭敬得很,“慈恩师傅,还是容我和内人商量一下吧。”
蒋军也顾不得男人的体面了,将夫人搬了出来。
慈恩一时没控制好表情,**裸地将鄙视二字刻在了脸上,同为男人,他还真瞧不上蒋军此时惧内的做派,若他没出家,自诩是不怕妻子的,若用些银钱还要讨内人意见,那实在是太没大丈夫气概了。
他一时没忍住,“啊”了一声,随即又敛了表情,尴尬惶惶道:“自是、自是,那还烦请施主尽快商量,早做决断,也好早日告诉贫寺,早做准备,此事已上传天听,可拖不得啊。阿弥陀佛。”
蒋军将俩和尚客气送出房间,关上门,霍然换了一副面孔,一番吐槽;另一边,亦是如此。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愿戳破了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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