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转专业成功以后,连翘开始花更多时间在专业课上。

每次一忙活手里的活儿,她就会掏出绘本,继续完善没完稿的设计。任何碎片时间都被她挤出来学习、临摹、构思、创作。

生活还是生活,无论是悲是喜,是忧是乐,它也就那样过去了。

从寒风刺骨的冬日到新绿萌芽的春天,从橘子味汽水和蝉鸣不停的夏天到秋风瑟瑟的秋日,一年的时间流逝,连翘现在已升入大二。

偶尔也有几个夜晚,她曾坐在树影斑驳灯光黯淡的路边花坛,抬头看天,问自己,她到底靠什么走到了今天,又问自己,她真的配拥有今天的一切吗。

她想不出答案。

她曾觉得现在所拥有的生活虚幻得像泡沫,一碰就破。

也曾看着钱攒得越来越多的盒子,坚定告诉自己——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她的拥有理所应当。

可当她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清流镇的点点滴滴,想起被她抛弃在那儿的一切,她却又觉得愧疚,就好像——

她只是踩着在乎她的人的心……走上来的一样。

她有时辗转难眠,有时会累得倒头就睡下,有时也会设想李空山现在的生活会怎样。

等到天一亮的时候,她还是得立刻爬起来,投入自己一整天的工作里,从未懈怠。

当身边的人忙着享受大学的自由时光,连翘正马不停蹄地完成她的梦想——学习、挣钱。

学习是为了变成出色的大人。

挣钱是为了偿还自己欠下的债。

也为了偿还之后,彻彻底底为自己而活。

养活自己,变成独立的个体。

这一年来,谢佟俞和她的关系好像近了一些,又好像没有。

谢佟俞倒是想,但连翘始终保持着距离,最多也只能勉为其难把他当个普通同学。

谢佟俞找过很多机会约连翘出去吃饭、看电影、玩,但他一次也没成功过,就算是他以工作搭子的名义,也不行。

连翘还是不同意。

每次拒绝的理由都一样——她很忙,没时间。

的确,她白天夜里都在忙,上一件事做完了,还有下一件事等着她,她奔波、快走,像是一台机器,好像不知道停歇。

直到谢佟俞没办法,问她,“我亲自给你放一天假行不行,你这样下去身体吃得消吗?”

连翘随口说,“你又不是老板,你给我放什么假?”

也是那时,连翘才明白,原来这家五颗柠奶茶店就是谢佟俞他自己闲得无聊开的,甚至包括校园送兼职群里的群主负责人——也是他。

从那以后,连翘开始与谢佟俞保持更远的距离,但是谢佟俞还是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在她耳边说话,想要缓解缓解她的郁闷和无聊。

日子久了以后,连翘才慢慢开始对谢佟俞有所改观,好像他和以前遇到过的有钱人家的人不太一样。

他身上没有自持清高的孤傲,反倒是自来熟,和谁都能做朋友。

连翘倒也不再避着他了。

如果谢佟俞不能勉强算半个朋友的话,那连翘就没别的朋友。

她不喜欢结交,也不在意,对她而言,朋友并不能给她提供任何需要的东西,她只相信,只有自己脚踏实地拼搏,才能换来她想要的一切。

当室友还陷入在友谊的破裂及纠纷里,连翘已经马不停蹄换下工作服,跑到下一个地方去工作。

为了画稿子和设计,她有时夜里还会忙到很晚。

班里的同学会议论,说她这么努力这么拼,到底还是改不了从小镇出来的劣根性。

可当作业成品展示在全班人眼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无言以对。

她的每一个夜晚,都没有浪费。

-

大二下学期的某天,正直三月桃花始开。

校园里的池塘边恰好有一处地栽着桃花。

连翘想去桃树下坐坐,观察观察初开的桃花,顺势将桃花特点融入设计作业里。

湖畔边,有一身着橙色工装马甲的中年大叔正拿着垃圾桶和扫帚,扫树叶。

他看连翘坐在那儿临摹眼前的桃花花瓣,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晃啊晃,就晃到了她旁边。

“哟,还挺像的嘛,你这是干哈呢?学美术的?”

连翘顺着声音,偏头看去,好心回答他的话,“不是,我学设计的,在这儿找灵感。”

“……哦。”大叔表情戏很多,一会儿眯眼睛仔细端量,一会儿皱眉翘嘴若有所思,一会儿又抿起嘴角肯定地点点头。

他看上去就不是敬业的员工,刚才扫了几片树叶,就有些累了。

开始在这儿和连翘唠嗑。

见连翘的画已差不多完工,只是还在修改细节,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唷——小妹妹哦,叔叔我遇到了个麻烦嘞,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帮帮我的撒?”

连翘把笔放下,耐心问他:“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大叔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大概四十多岁,穿着环卫的橘色马甲,还在大学校园里干活,穿着朴素,衣服皱巴巴的,一看就是便宜地摊货。

连翘想,这样的人大抵是个老实的普通人,不会有坏心思,于是便好心,接着问下去。

大叔把垃圾桶放下,抱着扫帚棍子,立刻表现得可怜兮兮。

“你不知道哦,叔叔的侄儿过几天要来城里看叔叔,还要请叔叔吃饭嘞,但是叔叔之前省吃俭用攒钱给他买的玉佩找不到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大叔眯着眼睛,张着嘴,声音放大,有些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能哭给连翘看。

连翘着急站起,“你别慌别慌啊,你还记得玉佩可能在哪儿掉的吗?肯定还可以再找回来!”

想来,一个扫地的环卫工要想攒钱买玉佩定是很不容易,得省吃俭用好长一段时间。

连翘干过很多工,自然知道其中的艰辛和不易。

只见抱着扫帚的环卫工大叔立马收住欲哭的表情,立刻若无其事转身,指着眼前这片不大的小池。

池岸对面还有几只鸭子在浅水草堆里觅食。

“诺——你看,就是掉里面了,上次我在木栏边自拍来着,结果一不留神手里的玉佩就滑了下去。”

大叔变得正经,颇有考量,走到木栏边,“应该就在边上,不远的,也许捞一捞还能捞到……”

连翘无措地走过去,“……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捞玉佩?”

大叔立刻欣喜回头,点点头,满眼期待:“是啊是啊!你这孩子,真聪明!”

“倒也没问题,”但连翘还有疑惑,“两个人捞效率还是有点低,要不我再去帮你喊些人一起,人多力量大嘛。”

“哎——可别,”大叔拉住连翘,犹豫了下,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事不宜声张,我怕别人笑话我这么大年纪了,连个玉佩都拿不好。”

连翘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眼中有些许震撼,“……你好面子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大叔故意羞涩地连连点头。

暮色将近,他找来两个捞鱼的网,和连翘一起捞。

但还没过去几分钟,他突然捂着肚子说:“哎哟不行不行,我闹肚子了,你先找找,我去趟厕所。”

他把捞鱼工具强行塞到连翘手里,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连翘一愣一愣的。

开始后知后觉,这个大叔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但是她想起大叔穿得破破烂烂的衣裳,生活肯定不容易,打消了心里的顾虑,二话不说,又继续找玉佩。

夜色变暗,连翘打着手机的电筒在池边寻觅。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无果。

眼见提交设计作业的时间即将截止,连翘必须得停下手里的事儿赶回去。

第二天,连翘再次登上了学校的“热搜”。

但这次不是论坛,而是来自教务处的曝光。

池塘里的几条鱼没了。

监控拍下了连翘在池边鬼鬼祟祟捞东西。

连翘:“……”

当她无语又纳闷地回到寝室时,脚底的鞋还沾着池边泥土和竹叶。

室友把目光从班群消息挪开,提起监控曝光这件事,又看看她,差点笑喷。

这一刻的连翘什么都不想说,生无可恋,想在心里咬牙切齿一万次。

-

辅导员找了连翘训话,她发誓自己真没偷鱼。

于是,辅导员把上级领导发来的——池边竹林里拍到用以烤鱼的薪火木渣和鱼刺照片给她看,“刺都吐这儿了,监控就拍到你一个人去了池塘边。”

连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她把目光收回,看向辅导员,“老师,你听我解释,我真没吃鱼。”

“好,刚才还是没有鱼,现在松口,变成没吃鱼了是吧?”

“……”连翘哑然,她懂了,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所幸辅导员没有找她麻烦,只是教育她,以后不能做了坏事不承认。

连翘不在意。

她没有做就是没有做,反正事情已经过去,想太多只会劳神伤心。

于是这些烦心事通通被她甩到脑后。

当夜,她趁操场组织随机舞活动,顺势带上自己的家当,到操场摆摊卖手链珠子。

不曾想,这趟买卖并不容易。

刚摆好摊位,就有路过的人兴奋和同伴议论:“你看她,她不就是上次学校在全年级曝光的偷鱼吃那女生吗?”

一眨眼的功夫,一群人认出她的人簇拥上来,兴致勃勃向她讨教,这么大的胆是跟谁学的。

顾客没一个,八卦凑热闹的人倒是一大堆。

连翘被围起来,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拖着家当从簇拥的人群里钻出来,刚鬼鬼祟祟跑出一段路,背后就有人喊。

“——快看!她跑了!在那儿!”

连翘一回头,一群人正一窝蜂重新朝她涌来。

她这辈子就没被这么多人追过。

脸上一阵惊骇。

她赶紧拔腿就跑,生怕被后面的人追上。

操场外的马路边,骑着摩托路过的谢佟俞见到她慌不择路逃跑,放慢速速和她并肩,问她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逃命要紧!”

连翘加快速度,把谢佟俞连带着那些凑热闹追赶自己的人甩在身后。

风一样的女子。

谢佟俞往后看,一群凑热闹爱八卦的女生,他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脑海里开始浮现那天班上同学给他看的学校曝光的恶性行为照片。

他忍不住笑了下。

骑着摩托追上连翘。

“哎,你上车吧,我载你跑,这样快些。”

“不用。”

连翘果断拒绝,要自个儿跑路。

她曾承诺过李空山,在她的国度里,他是唯一的子民。

所以,摩托车的后座如果是她,那么前面的人只能是她接纳的这唯一子民,是记忆中的少年,是风轻轻吹起时带来的他身上清凉薄荷的味道。

跑着跑着,连翘好像看到前面有个人,背影像极了记忆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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