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换装。。。

杏花吹入二月里。

夏侯家与晏家联姻之事悬在头顶之期,国公夫妇对女儿的管控愈加严紧了。

在未了解到靖宣世子是哪般人物之前,晏母要做的是先教育好自家女儿,不允许她再顶着晏公子的身份四处撒野。

于是,在严母的严控厉防下,晏纾终于老老实实在府中当了一个月的高门贵秀,把她从前混日子落下的女子功课一股脑补齐。

尤其是大家规矩这项,还特意从皇后那里要来个资历甚深的嬷嬷专程指导。

琴棋书画,学问见识这些晏纾都有不错的底子,但每回学堂校考,她还是要求晏衡去顶自己的名。

原因只有一个:不能出差错,极力稳固住国公之女秀外慧中的好形象。

凭借姐弟俩天衣无缝的配合,晏纾名门才女的名声一直很稳定,明耀的邸门之外,无人知她分量几何。

然而气正性谨的母上大人并不满足她那点只够糊弄人的把戏,要求她必须做到默契神会,思行一体。

母亲嘴上从不提赐婚之事,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明明白白。

她教训人时说的是母仪、贤明、贞顺,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说:倘若最后与靖宣世子的婚事避不开,作为夏侯家曾经的对手,就算以后成为一家人了也不能示弱人前,不能教人家将自己女儿看扁了去。

她以为晏纾尚不知情,其实晏纾只是不在正事上任性。

女儿不懂事,女儿爱胡闹,女儿不知父母心……

都只是他们自以为罢了。

每次一听母亲说女子要相夫教子那一套,晏纾便在底下碎碎念:

本姑娘不懂相夫,不会教子,不高兴嫁人,尤其是夏侯家的人。

还怕他嫌弃?姑奶奶不嫌弃他家就不错了,他家还敢来嫌弃我?

他夏侯家要真有那本事,何必拿热脸来贴?

等着吧,若我真的逃不过要嫁给那独苗,看我不把他夏侯家的破落宅子拆个稀碎。

……

是日,曦光明媚,又迎一年一度入学季。

层楼叠榭的华门高邸内,数百家仆早早备好早食,喂饱骏马,只待小姐、少爷整装完毕,吃了饭好去入学。

月升居。

晏衡选了几本常看的书交给书僮,出门往晏纾所在的风吟阁徐步。

青衿穿梭过满庭花枝,止步华彩粼粼的琉璃雕门前。

叩门的手方将举起,门“吱呀”一声自己开来。

眼一眨,即见两个银盘脸儿的丫鬟嗖一下从雕门后面窜出,二话不说拽着他便往房里带。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放开我。”晏衡甩动胳膊。

一身翠云绫裙的落落走在前头,利索挂起隔橱中间的水蓝色轻纱幔子:

“小姐说,为了二爷以后不用认那西疆来的罗刹当姊夫,她要在皇上下旨前打入敌营,从根本上解决冤家对头联姻的荒唐局面。蜜蜜,快先伺候二爷把妆发绾了,我去看看小姐。”

蜜蜜拉晏衡坐到妆镜前,去拆他顶上玉冠。

“别动。”晏衡抬手挡开,扭头朝里屋喊,“晏纾,你可别胡闹了,这回不行。”

“先把二爷身上青衿脱下来给我。”清越的女声悠悠飘出。

蜜蜜看着秀俊的公子,询问道:“二爷,您看,您是自个更,还是婢子来替您更。”

“更什么更,你家小姐胡闹,你们也不知劝着,还帮她!”晏衡睃着面若芙蕖般圆润柔粉的丫头,“夫人怎么跟你们说的,都忘了?今时不同于往日,若闹点乱子出来,看夫人不第一个拿你们是问。”

“你少吓唬她,我心里有数。”

说话间,晏纾到了跟前,见她一头乌黑青丝高高扎起,身上一袭雪白的中单。

动作时,一握细腰婉韧,白衣盈盈,如江边春柳撩戏云霭,煞是养眼。

“听爹说那夏侯独苗昨日到了京,皇上还特意吩咐人接他入宫与贵妃一块用晚饭,他尚未及冠,又没上过正经学堂,皇上肯定会安排他进太学与各家子弟同学。”

“他既来,我能不去会会?我倒瞅瞅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凭的什么本事就能娶得走我晏纾?”

晏衡道:“那也不行,上回允你去太学那是因为临近新岁,离休学只有半月时间,还可以每日回府宿夜,但这春学一启,除非节气,否则一律不得离学,太学全是男儿,同宿同浴的……你……一个女儿家家,怎么应付?”

“你说的这些我早已想过了,不是问题。我的能耐你又不是不清楚。”

“那也不行。”

“又怎么啦?”

晏衡将肩一扭,双腿局促地蹬了蹬,脸色瞬间拧巴得像要渗绿汁儿的癞瓜。

“扮女子太难了。”晏衡说,“走路要夹,肚子要收,腰要挺,说话还要掐着点嗓子,我是喜欢安静,不是喜欢装娇。最难接受的是……你们女子为何走哪儿都喜欢手挽手,甚至连去茅厕时也……我一个男子混在一群深闺女中间,太冒犯人家了,不合适。”

说着气鼓鼓转过去,阴起一张脸。

晏纾走到他背后,缓缓佝下腰,在他耳边小声问:“那你还想不想见‘我’的好朋友瑾歆郡主啦?”

晏衡猛地脸色一红,耳根子渐渐灼烧。

“郡主身份贵重,烂漫活泼,更是不容冒犯。”他目色躲闪,话却说得镇定非常,完全不像被人踩着尾巴的模样。

“方才我来正是想同你说清楚此事,免得你到了女学‘装’不认识她,惹她难过。”

晏纾听了,心头蓦地就是一颤,感觉某种与自己身体同生同长紧密相连的极重要的东西被人悄悄抽离,感觉不明显,但还是痛。

晏纾幽眸溜溜一转,邪戾地咬了咬唇角,“啪”一下拍在晏衡单薄的肩。

晏衡惊惶一抖,一动不敢动。

无边黑云仿佛从四面八方滚滚压来,闷得人大气不敢喘。

摁在肩上的手逐寸施力,不看也能感觉到老虎的利爪正从掌端一点一点亮出,就要剜进他的骨肉里。

回顾以往经历,凡是她如此不声不响在自己颈边嗅,下一刻必定会将自己按到地上去,揍成猪头。

瑟瑟抬眸望向面前光亮铜镜,果然瞄见她一双鹰目正眈眈盯着自己漂亮的脸蛋,似在思考拳头下在哪里称手。

“阿……阿姊……你看,我们都长大了,不能一言不合就——呃!!!”一记软软的亲吻赫然落在右边脸颊,晏衡瞬间打了冷战,整个僵住。

“小衡衡——”腻歪的昵称响在耳畔,瘆得人牙骨一酸,“你再委屈委屈,待我去会完那夏侯苗苗,以后我就不到处乱败你名声好不好?”

晏衡嫌弃地擦擦被侵犯的脸颊,悬起的心缓缓落下:“我去帮你会也一样。”

“不一样。”一转身,晏纾靠到镜桌前,秀长双手撑在桌沿。

“你性子太软,人又善良,那夏侯家是什么出处?夏侯逍当年一把菜刀杀翻敌阵,五年时间便坐上靖宣侯高位;夏侯如鸢,一入宫就把后宫搅得乌烟瘴气,连姑母她都不放眼里,妖精功力深不可测。”

“且不说夏侯苗苗是否真如传言描述,光看他家风气,那就不是个简单的,若万一他该傻不傻,偏偏就融合了夏侯逍的彪悍和妖妃的狐狸心机,你能应付?就你这看谁都是好人的眼睛,到时把自己卖了不说,还会把我卖咯!”

晏衡戚戚地道:“倒也没你说的那样没眼力。”

“是么,就你能跟瑾歆成为朋友这点就……很没眼力!那瑾歆丫头生得娇滴滴的,说话跟有人捏住喉咙一般咩咩咩,偏还一刻不安分,春天扑蝶,夏天掏鸟,秋天抓蚂蚱,去年冬天是不是跟你安麻雀了?”

“关于此事,我老早就想找你谈了,不过后来想着我要去读太学,你去读女学,就不同你计较了。毕竟男孩子长大了嘛,心思就多了,就要抛弃他亲姊了。”

“呜……”说着说着,老虎突然变作小狸猫,掩面抽抽噎噎,“你是遇见思慕的人了——”

“我没有。”

“你阿姊我却要跟一个不知什么形状的怪物捆绑一块,此生再也遇不上心仪的儿郎了”一话还未说出,晏衡赶紧先辩驳。

泣声一收,晏纾一口咬定:“你有。”

晏衡道:“我跟郡主玩,那是觉得她蹦蹦跳跳的很可爱。”口气淡定,耳根见红。

“咱家东院里头养的兔子也蹦蹦跳跳的,怎么不见你去跟它们玩。”

“畜生哪能同人相提并论?郡主带我登高、垂纶、安陷阱,兔子能吗?”

“我以前还带你爬山、钓鱼、打猎、放纸鸢、划船、逮兔子,为何你后来都不与我玩了?还狡辩。你就是生了歪心思。”

提及往事,晏衡突然来了劲:“你还说呢,每次要出府,你就扮成我,让我又扮成你,说得好听是怕路上遭遇仇家,不方便你保护我,实际你就是嫌女裳麻烦,身份受限,行为受限。”

“说起登山看晚霞那回,你蹬蹬腿,弯弯腰,一溜烟就冲到了前边,我拖着长长的纱裙,踩着你那挤脚的绣花鞋,走那崎岖不平的羊肠道,差点没把我脚崴了。”

“再说游湖那次,踏青的人那么多,岸上人挤人,水里船挨船,你是把晏公子做实纨绔浪子了,我却要时时刻刻帮你维护好大小姐的端庄典雅,让你以后好说亲。”

“你玩高兴了,问我为什么坐着不动,请问我能怎么动?你把水撩到我身上,然后咯咯的笑,我只能保持微笑,保持享受,秉持一个温婉淑女对胞弟的宠溺。剩下的还要我说么?”

晏纾赧然,“嘿嘿”傻笑两声,道:“算了算了,不说那些,我就是觉得咱们家跟夏侯家向来不对付,将来怎么做一家人嘛,是不是那

“夏侯苗苗到底是家马还是野马,我得亲自去抽上两鞭子才试得出来不是?你也不想阿姊我以后过得悲惨对吗?”

晏衡眼睛转了转,晏纾道:“你若答应,待我回来之时我就安分做回我的大小姐,然后把我家改过自新的松风朗月的弟弟介绍给郡主认识,行不行?”

清眸微微一动,晏衡道:“你自己想去验看未来夫婿干什么提我,我又不急着成婚。”语气逐丝弱下,“不过你说的也是,毕竟是可能要相伴一生的人,你自己去看看也好。”

见他松口,晏纾高兴地点头。

“但是……”

惹人头疼的话总会恰时出现,晏纾眉头一紧,晏衡说,“你若察觉哪里不对,赶紧告假回来换我,爹娘那里我会帮你挡着。”

“你真是我亲弟。”晏纾欣然,“青衿给我。”

黛青色的学子袍到手后,晏纾对俩圆润乖巧的丫鬟道:“给大小姐梳妆。”

晏衡抬指:“不用了。你要走就赶紧走,等会被娘发现,不将你皮扒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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