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顾谙说完这句话，裴延什么也没说，只是拥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头埋在顾谙的颈窝里，气息温热。
顾谙被拥得有些喘不上气，但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抚摸着裴延的头发。
修长纤细的手指穿梭在裴延的短发中，缠绕着的发丝触手微凉，带着一种温和的弹性。
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觉得这画面既奇异又显得异常的和谐。
娇小的少女被紧紧地拥在怀中，尽管少年的背尚未完全宽广如日后那般，也几乎能全然覆盖住她。
本该是被人抱在怀中呵宠的娇小身影，却在少年显露脆弱之际，毫不迟疑地展开了自己的怀抱，柔软的双臂似依附又似守护地拥着少年。
两人紧密相拥，肢体缠绕着，很难说清究竟是谁包容了谁，而又是谁保护了谁。
柔弱的菟丝仿佛是被大树保护着，可她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又何尝不能为大树提供着些抵御风雨的力量呢？
顾谙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裴延的发丝，心中一片柔软。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裴延似乎是笑了下，他的头仍旧埋在她颈间，嗓音低沉，震得她那片的肌肤麻麻的。
“你哪里需要我教。”
“我做得很好了吗？”顾谙眉眼弯弯的。
裴延亲吻着她唇下的那片肌肤，赞赏道：“满分。”
顾谙笑着躲了下，“这么轻易就能得到满分了呀，那我的男朋友未免也太好哄了吧。”
“那要不，我再努努力，争取拿个附加分？”
裴延闻言有些好奇地侧过头看她，不过双手仍旧没有松开。他此刻眉目舒展，眼里含笑。额际的刘海儿垂挂下来，整个人显得温和无害，又柔软。
看着这样的裴延，顾谙的心更软了些。
她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不过这个附加分不拿也行，不瞒你说，我的男朋友让我有些苦恼。”
这个开场白，让裴延愣了愣，就连抱着她的手臂都僵硬了一些。
顾谙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脸上却摆出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悠悠叹了口气，道：“他太自卑了。”
被自卑的裴延：“？”
“不过除了自卑这项，我男朋友其他真的都非常优秀。”顾谙亮着眼睛，摆着手指开始细数着：“长得特别特别帅，而且人还高，唔，虽然大家都说长得帅的男生容易偷吃，不过我暂时还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拈花惹草的迹象。”
“头脑聪明是个学霸，听说还是年级第一哦。”
“会赚钱，孝顺，爱干净，对我温柔又体贴。”
“虽然还是个高中生，但是很稳重，很会照顾人，给人的感觉很安心，也很踏实。”
裴延被她这一番明贬暗夸的操作弄得有些脸红，哦，也不能说是暗夸，简直明目张胆，直白坦率到让人无措。
“听着很不错吧，可是是人就有缺点嘛，我这男朋友啊，就是太自卑了。”顾谙煞有介事地长吁短叹的。
裴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自卑？”
“对啊。”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还特意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很自卑啊！”
“……”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他差点都要信了。
裴延皱紧了眉，回忆着自己到底是怎么给了她这种错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她愤愤道：“我问你，你觉得我男朋友优秀吗？”
“……”
“说呀。”
裴延的脑袋早已从她肩膀处离开，此刻双手掐着顾谙的腰，以免她手舞足蹈地掉下去。
闻言很是头疼，敷衍地道：“应该吧。”
顾谙不满地瞪着他：“怎么能是应该呢，是真的很优秀好嘛，不然你去给我再找个更优秀的男友。”
裴延无奈，认命点头自夸，“很优秀。”
顾谙这才满意了，继续道：“那他这么优秀的人，女朋友是不是也应该是很优秀的？”
“嗯，很优秀。”同样的回答，可这回却显得十分真诚，他轻抚着顾谙的头发，眼里喜爱藏都藏不住。顾谙差点没绷住，轻轻咳了下，转开头时，能看到微微泛着粉的耳垂。
她继续道，“是吧，正常人都会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你知道吗？我男朋友不是的，他觉得他的女朋友很差劲！”
“？？？”突然又多了个罪名的裴延坐不住了，他震惊地看着眼前颠倒黑白的人。
顾谙继续抛出个炸弹，“你觉得我该不该分手？”
“胡说什么！”裴延握着顾谙腰间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些，可见到她有些吃痛的样子，又猛然放开。
高大的少年此刻手足无措，又坐立难安。
“我没胡说啊，难道我不该跟觉得我很差劲的男朋友分手吗？”
裴延一滞，嘴巴几经张合，末了才委屈巴巴地突出了三个字，“我没有。”
顾谙看着他的模样，险些笑出来，她赶忙挪开视线，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表扬他，“你没有的话，那说明你是个好男朋友。”
裴延无奈，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别闹了。”
“我没有在闹啊，很认真呢。”
裴延定定看了她三秒，妥协地进入她的语境，轻声问道：“他怎么觉得你差劲了。”
顾谙笑着投入他的怀抱，“他觉得我不了解他，也觉得我会因为一点点事情就生气，甚至离家出走的既不体贴又任性难搞的差劲女朋友。”说完，她仰着头看裴延，“你觉得我是吗？”
“当然不是。”
“我也这么觉得。”小姑娘点着头，眼里像是坠了星子，“像我男朋友这么优秀的人，理应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可他却觉得他拥有的女朋友是个差劲的女朋友，甚至还觉得这个差劲的女朋友会离他而去。”
“你说，他是不是很自卑。”
顾谙绕了一大圈，圆回了自己的论点，而裴延这下哪还能不明白她想跟自己说什么。
“我曾经和男朋友说过，我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离开的。”
“可他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哪怕我正拥抱着他，他似乎也总觉得我下一刻就会离开他。”
“你说，怎么才能让我男朋友相信，我不会离开他呢？”
裴延并没有马上回答她，顾谙也不着急，只是抱着他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裴延才轻声说道：“他相信的。”
顾谙的唇边漾开笑容，一路蔓延到了眼眸中，“真的？”
“嗯，信任与患得患失并不冲突。”裴延垂眼，自嘲道：“你男朋友，才是那个差劲的男朋友。”
“胆小又没用。”
“不准你批评我男朋友。”顾谙用力戳了戳裴延的胸膛，一脸的护犊子，“你又不了解他。”
裴延被她逗笑。
好好好，他不了解。
“不过，他可能确实胆小了些。”顾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比如说今天呀，我的衣服不过是下滑了些，都没露出些什么呢，他就吓得连连后退，就差要原地自燃了。”
“嗯，这么不经事儿，我也相信他肯定是没有招惹过外面的花花草草过。”
裴延：“……”
他将口没遮拦的小姑娘紧紧扣在怀中。
可偏生小姑娘还要不怕死的火上浇油，“你说，我男朋友是不是不行啊。”
“不然我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对他投怀送抱上下其手的，他怎么一点想法都没有？”
裴延紧紧握住她作乱的手，眼里满是一言难尽。
她若是知道他那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怕是说不出这种话。
厨房那一幕，是他某个梦境的开头。
想起那梦里荒唐的后续，他的体温又有隐隐升高的趋势。
裴延慌乱地放开了她，可顾谙却不肯，反而挺直着身子，双臂攀着裴延的脖子，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曲线与柔软，裴延喉结滚动，狼狈的避开了视线。
可他的小祖宗无知无觉的继续挑衅着，“你怎么不看我啊，连你也觉得我不好看，没有魅力吗？”
这回回应她的是裴延骤然袭来的深吻。
一吻渐罢，裴延仍旧不舍得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轻巧地与她相蹭，彼此气息纠缠着。
顾谙软在他怀里，气息不稳，眉眼里却满是得意，“嗯，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何止一点。
裴延咬牙想着，他知道自己最好赶紧远离，却控制不住地再次俯首，去追逐她的唇瓣。
他贪婪得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迷失了数日的旅人，终于发现了甘泉，尽情地沉醉于这份甜美之中。
过了许久，顾谙才被放开，她的双唇因亲吻而红润，眼眸潋滟，她靠在裴延的胸膛上，轻轻地喘息着。
“我想过了，患得患失这种小毛病好解决得很。”
“你说要不我们直接生米熟成熟饭，怎么样？”
好不容易稳住呼吸的裴延倏地抬头，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张笑盈盈的脸。
“没得到才会不安，拥有了，不就不患得患失了？”
裴延僵在原地几秒，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他的急促动作而向后滑去，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见鬼似的将顾谙放在床上，然后迅速地退开几步，一张脸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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