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做完三组专项训练后已经将近两点,在深秋萧瑟的天气里难得出了一身大汗。
程与儒提着两摞午饭打包盒费力地推开场馆大门,在场馆里零零碎碎训练着的队员看到他像小狗看到火腿肠一样一窝蜂涌上去。
等她草草冲了个凉后出来,程与儒正盘腿坐在角落,单手端着饭盒,吃的慢条斯理。
舒苒走到他身旁做下,伸手拿过最后一个装着轻食的打包盒,拆开筷子吃了起来。
程与儒看了一眼她盒子中的绿色生态无污染,有些同情,“没钱了?”
“差不多吧,而且还得减脂增肌,吃了一个暑假的外卖,胖了六斤。”水煮鸡胸肉的口感和树皮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舒苒吃着吃着忽然悲从中来,感觉自己像逃荒的难民,随地扒树皮吃。
舒苒挑挑拣拣,吃完碗中寥寥几粒虾仁和沙拉就不太想动筷子了,但是没有得到满足的食欲在疯狂叫嚣。
舒苒伸手拿过身旁的保温杯,准备就着清火明目的菊花茶把最后一块鸡胸吃掉。她晃了晃杯子,空荡荡的,没水了。
她手指撑着地板,正准备起身接水时,脚下的地板传来咚咚两声闷响。
一个留着被炮轰过一样的短发小个子女孩一手提着一桶桶装矿泉水,卸货似的放在地上,两只手对着拍了拍,长长舒了一口气。
舒苒看呆了:“铁臂阿童木。”
程与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忙不迭放下饭盒,走上前接过女孩身旁的两桶水,夸奖道:“修净水器的工人晚上才能过来……真是太辛苦你了,训练完还得帮那群懒蛋搬水。”
女孩不以为意地揉了揉自己的小卷毛,像只精力过剩的小泰迪,“这有什么辛苦的,我还能再搬五十趟。”
舒苒看着女孩的肌肉线条,有些羡慕,她有这体质,不光是体能训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摇粒绒女孩察觉到舒苒的目光,黑黢黢的大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在对视的一瞬间又飞快撤了回去。
程与儒清了清嗓子,向舒苒介绍道:“这位是师引章,你们应该是见过的。”
何止见过,差点打起来。
他又转向另一边,“这位是舒苒。”
师引章瞥了舒苒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舒苒伸出手,“你好。”
伸出去的手没有被握住,女孩轻嗤一声,拿着自己的水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队里所有人都是高水平运动员考上的Q大,专业课不算很多,且大都集中在上午,保证运动员们有充足的时间训练。
这会儿功夫队员陆陆续续都练完基本功,有些人已经开始换上射击服,抱着步.枪进行据枪训练。
舒苒基本功扎实,只是体能有些跟不上,便跟着其他几位运动员上到二楼做专项体能。
“十一月中旬有一场联赛,你知道吧。”休息的间隙,两人倚靠在二楼栏杆上,程与儒看着下方训练的队员说。
舒苒点头:“京津冀射击俱乐部联赛,今年是第一届?”
“对,咱们队也要象征性地出几个人,郭教练让我做做你的思想工作,派你去参加。”
这场比赛的主办方好巧不巧地就是隔壁共用同个射击馆的鹰目俱乐部,去年刚刚创立,会员卡贵的吓死人。能在顶级高校内租下国家级的射击馆,可见相当财大气粗,资源和人脉也是顶级的,比赛说办就办。
舒苒挑眉,这类含金量不高的小型比赛刚开始举办时需要请国家队出人去热场子,这在业内是很常见的事。为表鼓励,往常都会指派一些初出茅庐的小苗子去参加,意图在锻炼。
但是为什么要指派她去。舒苒忽然有些摸不透这位还没有正式会面过的郭教练。
难不成因为亚运会的失利,郭教练打算放养她?
程与儒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温吞地解释:“是锻炼,找找感觉,以你的水平就是去低分段炸鱼了,而且拿到牌子还有奖金。”
含金量虽然不高,但含钞量高啊。
“奖金多少。”
“个人赛金牌奖金两万,我只说这个,其他名次的奖金对你没有参考意义。”
舒苒笑了:“捧杀我啊。”
“两万,你不去我去了。”
舒苒毫不犹豫,“谁说不去了,去。”
在一楼盯着训练的助教宋昊洋吃不消,招招手喊两人下楼,食指曲起在安排表的塑料外壳上敲得邦邦响,“你俩倒是会讨清闲,我人还没认全就让我盯着,头都大了。”
宋昊洋是因为腰伤退役的射击运动员,正在上大三,为了绩点在射击队义务劳动,跟着郭教练作威作福。
程与儒接过表格,一页页检查,“差不多了,让他们先空枪预习一个小时。”
话音一转,他指了指正准备动身的舒苒,“你去打二十发。”
想到了什么,他招呼远处的师引章,“你也去。”
舒苒警惕,程与儒向来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德底线像老太太裤腰一样松垮,有良心,但不多。
“学校里面打架会被记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舒苒警告道。
程与儒闻言,摊摊手,循循善诱,“别把我想这么坏,这是提前让你感受比赛紧张的氛围,至于打架斗殴,我押宝你。”
在宋昊洋敲锣打鼓的宣传下,不少在休息间隙中的运动员陆陆续续围过来,观看这场友谊赛。
二人需要在半小时中射击20发,累计成绩高者胜 ,输得那一方请客吃晚饭。
很简单粗暴。
运动员们的射击服都是根据个人身体数据定做,坚硬厚重,如同严丝合缝的盔甲,将人牢牢箍住。
看射击的观众大多都有个习惯,在场内选手们胶着不分上下时,他们便会有节奏地、热烈地鼓掌。
密集的掌声中,电子音倒计时结束,舒苒与师引章几乎是同步起枪,瞄准,打出了她们剑拔弩张的第一发。
靶场上方悬挂着一排显示屏,能够实时同步运动员们的成绩。
师引章10.4。
有人轻声惊呼。
“10.7。”宋昊洋看着舒苒头顶紧随其后亮起来的显示屏,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地吐出来,“她太恐怖了。”
程与儒轻笑:“嗯,开门红。”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十五发过后,师引章以0.2环的微弱优势占据上风。
舒苒侧身站着,身姿挺拔,眼睛盯着瞄准镜,小半张侧脸抵在枪身上,脸颊肉压出圆润的弧度。
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变化,只能从射击服袖口中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窥见一二。
倒数第五发,舒苒9.9,师引章9.8。比分缩小到0.1。
倒数第四发……
……
两人的比分几经跃动,最后持平。
还剩最后一发,一发子弹定生死。
关系到今天晚上能不能蹭上顿好的,舒苒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隐隐沁出一层汗。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时,舒苒以旁人肉眼可见的频率走神,光洁的额头上浮起细密的冷汗,紧紧抿住的薄唇微微颤动。
场馆内空气有些凝滞,宋昊洋在掌声中担忧地抠抠耳朵,“我听郭教说,她集训的时候注意力很不集中,不止一次犯低级错误。”
“她心理有问题?”
后方传来陌生的男声,宋昊洋莫名其妙地回头,程与儒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人堆里去了,身边换成一个穿着浅灰色卫衣的俊俏男生。男生单手拎着个保温杯把玩,漫不经心地跟他搭话。
宋昊洋:“……同学这里不能随便进。”
“我是隔壁俱乐部的,净水器坏了,来你们这接点水,”靳过晃晃手中的杯子,而后朝舒苒的反向侧了侧头,重复刚刚的问题,“她怎么了。”
“你们的净水器也坏了啊,”出于对钞能力俱乐部的膜拜,宋昊洋谄媚地接过保温杯准备带着他去接水,听到靳过打听舒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没什么……你们认识?”
靶场爆发激烈的欢呼,宋昊洋将保温杯塞回靳过的怀里,拿着记录表往腋下一夹,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钻了进去。
“谁赢了谁赢了!”
“平局。”舒苒笑着耸耸肩,看不出任何刚刚在场上的堂皇无措。
宋昊洋大失所望,“那谁请客啊。”
程与儒:“剪刀石头布吧。”
师引章咬着下唇,双手食指局促地互相扣弄,犹豫着问:“必须要请吃饭吗,请喝可乐行不行。”
舒苒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挠挠额角,犹豫着开口:“那饭就让我请吧,大家轻点宰我,吃烤面筋怎么样。”
宋昊洋摩拳擦掌,怂恿周围人准备大宰舒苒一顿,还没开口,话就被重重拍在肩上的一只手堵了回去。
“我请吧。”
舒苒能感受到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绝望地闭上眼,几番心理建设后还未睁眼直面残酷的现实,就听见宋昊洋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
他向众人介绍:“这位同学是隔壁俱乐部的会员。”
人群发出了然的起哄声。
道路是曲折的,未来是操蛋的。
在人群的哄闹声中,舒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高中政治老师这场针对单纯高中生谋划的骗局,在她操蛋的人生中,她准备第一个起诉这位总是笑眯眯的老头。
见她这个当事人迟迟没有发表态度,宋昊洋咂摸出几分不太对劲,迟疑地跟靳过勾肩搭背,问出了刚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你俩认识?”
程与儒从刚刚便一直低垂着眼,皱着眉思索些什么,这会儿抬起头,伸手驱散了众人,“没到饭点就想着蹭饭,你们练完了吗,待会我挨个检查啊。”
队员们一哄而散,场上只剩零星几个当事人沉默对立。
靳过单手插兜,盯着舒苒,唇角抿得平直。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惜字如金地挤出两个字回应宋昊洋,“认识。”
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疲惫席卷上来,舒苒不想再重复这场自重逢以来的猫鼠游戏,她点了下头,礼貌地打招呼,“靳过,好久不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午还是我送你过来的,再往前追溯的话,昨天也是我送你回的宿舍。”他的语气真诚又恶劣,一番话说的坦荡。
喉间滑过轻笑,靳过冷淡地扯起嘴角,“看来你不光忙,还贵人多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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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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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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