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想通了,要不要正正经经跟楚烈来一场关于读心这事儿的对话,臣斐也没想好。
直到第二天,刚打开门,看见外面撑着伞当树桩的男人,倏然一笑,“今天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要陪我去一趟别的村?”
楚烈默默看了她很久,递给她两个包子,又给两个睡眼惺忪的小孩儿各一个皮包馅儿大的肉饼,“先陪你一起,把他俩送去牛婶家中。”
“好!”
羞耻了一整个下午,跟好友一通电话过去,整个人似乎都升华了。
今天的楚烈,不再是粗布玄色或者青色,一身白衣,没有往日看着沉稳,多了一丝飞扬。
反正对方能读心,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这白色挺适合你的,很帅。”
楚烈眼中笑意更浓,“多谢姑娘夸赞。”
“嗐,小意思。”臣斐咬了一口包子,“你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楚烈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在身侧,闻言看了一眼啃着肉饼津津有味的孩子,摇摇头,“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好吧,人家可比她稳太多了。
两人刚出村,身后就跟上来四个人,除了方行之外,那位袁先生也在其中,另外两个,也是吃过臣斐两包螺蛳粉,跟臣斐打过照面的。
“他们?”
“你的空间,总需掩饰一二,他们会想法子将水位下降之事揽在自己身上。”
有些事,可信之人知晓便罢了,人多了,就容易出乱子。
还是安排人混淆视听,能让臣斐更加安全无虞。
“所以咱们是要光明正大去做事的么?我还以为会先带我到了村子里待到晚上再说呢。”
袁先生轻笑一声,“姑娘多虑了,今日前去的村子,大多河水已然决堤,村人留下之数不足半数,想要掩饰一二,倒也不必夜深人静之时。”
臣斐想了一会儿,也对,人少了,他们又都是会武的,好像确实可以大白天折腾。
他们去的第一个村子,还没到地方,就能听见河流奔腾的喧嚣之声,夹杂在淅沥沥的雨声中清晰可闻。
转过一个拐角,几人的腿就被水流淹没。
身量最矮的臣斐,看着已经淹没到膝盖的水平面,再看看身边这些只淹到小腿一半位置的“高”人,顿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隐隐作痛。
【呵呵哒,老娘毕竟短小精干,不跟这帮大傻个儿轮高矮】
冰凉的温度,激起臣斐浑身的鸡皮疙瘩。
“嘶~~”她收紧外衣,抬头看向前方,正想说些什么,又默默地闭上嘴巴。
在他们前方不远,一个小茅屋外,正站着两个人。
年纪差距看着像是祖孙俩,淋着雨一人持一个木盆,双目无神,正从屋里往外舀水。
水刚从屋里往外倒出,又有更多水流倾灌入屋里。
发现生人涉水入村,两人只是抬头默然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埋头苦干。
都知道是无用功,却还是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件事。
看到这一幕,几人没有打扰祖孙俩,甚至没有多看,涉水的步子却迈得更大了些。
这个村的河流并不算广阔,严格说来更像是在占地面积比较大的池塘。
村子地势平缓,连坑坑洼洼都少见。
但也正因为地势平缓,再加上村里的屋子整体呈四周包围错开趋势,导致灌入村子里的水流易进难出,这才造成这番景象。
【其实也还好了,古代人口不密集,山川也足够丰茂,不然的话…】
想起现代洪水灾害,臣斐默默叹气,【古代水灾导致的后果更多的是缺粮饿死,现代嘛,可能更多的情况是溺水而亡】
“妈呀!!”走着走着,臣斐的小腿也不知碰到了啥,滑腻光溜的感觉吓得她一声尖叫,整个人弹射而起,整个人几乎是瞬移到了楚烈的另一边。
“这蛇不错。”袁先生勾起少了半截的蛇,惋惜了一句,将半截蛇尸扔进布袋,顺手拴到腰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其他人没什么反应,臣斐瞪大了眼睛,冲着楚烈一个劲儿使眼色。
【不是,你干嘛呢?这也能留?这是尸体哎尸体!虽然这会儿水灾是吧,但是温度也不低啊,你要让他带着腐烂的尸体到处走?】
臣斐的脑子从蛆虫,想到了从前那只引起轩然大波的病毒蝙蝠,再到令人闻之色变的寄生虫。
她什么话都没说,楚烈却眼角直跳,抢下了袁先生的布袋塞到方行手里,“烧了。”
被夺走布袋的袁先生看看臣斐,又看看好似突然知道了什么似的楚烈,笑而不语。
“啊?是。”方行不明就里,看看似乎默认的袁先生,提上布袋,跟身边的同僚一起,一人打伞,另一人当场开火。
【哦豁,都湿透了,竟然还能烧这么旺,原来古代内功真的可以当烘干机的哎】
办完事儿的方行很鸡贼,凑到臣斐身边,边走边卖萌,“嘿嘿,斐姐姐,这蛇尸可是有不妥之处?”
袁先生对医术略通,碰上可入药的,就会自然而然想要收起。
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大人拦截,今日这反应,所有人第一时间竖起耳朵。
“唔,灾情过后,尸体堆积的地方就容易出现瘟疫,难道你们以为动物尸体不多,就很干净?”
“别说死了,就算活着的动物,都有可能把瘟疫带给人的。”
几人说着话,已经逆着水流的方向找到了河。
“这村子能离开的都离开了,剩下的人都躲在屋子里呢。”
臣斐点点头,将手伸进河里。
很快,水平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在几双眼睛灼灼注视之下,降到了安全线以内。
“这样应该够了,接下来哪怕再下个十天,都不会出问题。”
她这一手下去,水平面足足下去一半,空间里的水位看着倒是高了一点。
臣斐跟着楚烈一行出门解决水灾问题的时候,县衙大牢里面,披头散发的金大娘正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口中念念有词。
“…她是妖物…是妖物…”
“大人,这…她是盗取财物未遂,按律法所云,下官无法关押她三月之久啊。”
“无妨”另一个年轻人收回视线,“刘大人尽管关押便是,若出事,皆由我们楚大人担待。”
刘大人犹豫了一会儿,微微低头作揖,“是,敢问这妇人口中所说…”剩下的话,就在年轻人的笑眼中默默吞了回去。
“好好养伤吧,此处乱了一段时日,还需刘大人操心一二。”
“……是,下官告退。”
罢了,传言那位楚大人刚正不阿,斩了不少贪官污吏,还顺带清理不少山匪凶徒,很受当今信任,想必不会知法犯法才是。
刘铮一走,年轻人再次看向金大娘。
不禁感叹,方行虽是他们当中最小的,但身手不凡,警惕心也不比他们这些为人兄长的差。
这明明就是个普通女子,也不知怎么发现臣姑娘的秘密的。
从把人抓进来,他就亲自审问,所得结果令人咂舌。
空间、那名为手…机之物、到…行李箱、乃至那棵被照料的极为细致的桃树,桩桩件件,都被这女子知晓。
可究竟,对方是如何躲过阿行那双眼睛的呢?
难道也是奇特的能力,或是如手…机那样的特殊之物?
金大娘还在喃喃念叨着,年轻人眼神凉凉,“够了,金大娘,莫要装疯卖傻,说吧,你究竟从何得知臣姑娘之事的。”
见她毫无反应,他也不急,拖过旁边条凳过来坐下,似乎做好了跟金大娘死磕的准备。
“让我猜猜……”
县衙大牢里在挖掘真相,村子里也不甚太平。
金大娘的家被村长带领几个村民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在柴房里发现端倪。
等陆安邦从县衙赶回来,就碰上想要往出走,且一个比一个愤怒的村长等人。
见到他,村长脚步一顿,身边的人冲了出去,“陆大人,那姓金的老婆娘在哪儿?”
看他气势汹汹眼睛发红的模样,陆安邦眉头一皱,“莫急,说说,发现什么了?”
闻言,四周一静。
良久,村长才将手中棍棒放下,长叹了一口气,“陆大人请随我来,您一看便知。”
陆安邦跟在村长身后,看到柴房那一瞬,便清楚,这金大娘在牢里说的都是实话。
“哈哈哈哈哈,整个村,任何人家里的肮脏事儿我都能知道……”
到底是普通村妇,哪怕陆安邦并未动刑,也撑不住盏茶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难掩得意,叭叭叭地,还跟陆安邦说起周家母子干过的丑事,说起村东家长,村西家短。
讲到自己被分到的屋子,尤其是家里的柴房,话里话外都是可惜。
看得出来,她可喜欢自家那间能通往任何村民家中偷窥的柴房了。
“这底下挖了数条地道,其中一道,通向斐丫头卧房外侧,仅脑袋可通过,上面是堆放杂物的破方柜,人若是只露出个脑袋,藏在方柜之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脑袋伸出去,眼睛正对位置,恰好在墙上开了个小洞口。”
跟着村长走了一路,看到被推开的破方柜,以及墙壁上不仔细看就找不到的小洞时,就大概清楚金大娘知道秘密的来源了。
村长气得脑袋发晕,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被挖了个地道,有这么个洞,也不知到底是那一路瘟神开的先河。
能够避开村民耳目,挖那么多地道,还凿洞的,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偏偏这路,走的都是邪门歪道。
恰好碰上金老婆子这么个不省心的,可不就是歪打正着了?
呸!
凡是知晓此事的村民,个个都跟吃了脏东西似的难受,恨不得现在就去牢里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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