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怀抱着自己毕生的无能与罪孽。

真缉拿了她,彭格列才会出大问题。

婴儿杀手为她展示变化多端的武器。“我枪里的是死气弹。”

若中弹后没有后悔的事,人就真的死了。为此,他是不会对世初淳发射死气弹。“我担心世初小姐没有后悔的事。同样的,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这不就矛盾了吗?世初淳抓住其中的漏洞。并非有意不是抬杠,只是单纯好奇里包恩先生权衡二者的手段,“也就是说,如果我向你请求,杀死我……”

“那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为难的请求。”

里包恩的神情在帽檐下看不清,“不过,诚如我所说。世初小姐的请求。我都会一一应承。”无论是出于眼前这一位,还是他逝去的恩人。

“我没法拒绝你。”

“我怎么可能对你请求?”她又不是疯了。

察觉出里包恩神色不对,世初淳斟酌着言辞,“里包恩先生是不是认识我,或者说,认识和我相似的某个人?是您的朋友吗?”

“没什么,是过去了的事了。”

死者是没办法复生的。纵使拥有相似的容颜,同样的血液,她亦不是当年那个在流星街与他相识的人。

点滴随着重力作用飞快流逝,世初淳挨个排查晕厥的众人的身体状况。

回想当年在枯枯戮山举目无亲时,以为全世界都没有属于她的立锥之地。

是阿尔克巴雷诺成员帮助她逃出困境,风先生和一平驱散了笼罩在她心头的阴影,阿纲和他的守护者们照亮和点明了她的人生……

她愿意为他们付出所有。

这些对她来说珍贵的人呀,多希望命途能给予他们一帆风顺的人生。

向上苍祈祷的世初淳没意识到,对于她真挚的祈求,上天从来都不应允。

接壤的海滨总有尽头,飞鸟打了个旋就不再往返。温煦的日子总有时限,透支光就会消失不见。

再和平的岁月,迟早会有面临终结的一天。暖融融的三月春光悄然而逝,随即而来的,是凋敝万物,要大地银装素裹,直至冻结人每一寸呼吸的严冬。

杰索家族和基里奥内罗家族合并而生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在世界各地掀起战乱。而后,万象皆乱。

彭格列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接下尊敬的首领,他发誓要效忠一辈子的十代目泽田纲吉的命令,前来带无自保能力的世初淳走。

“跟我走。”

“去哪?”

“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四野是引燃的战火,何处才是真正的安居之所?战争是一架不顾民生,狂妄自大的大型兵事武器,用它残酷的车轮,碾碎平民们阖家团圆的美梦。

不论世初淳问发生了什么,要去哪里,都得不到解答。

隔着袖子抓住她手腕的狱寺隼人,凝瞩不转,单盯着她,祖母绿的眸色恰似漏夜里浮动的萤火。

“你曾经说过,只要我再来带你走,你就会跟我走,我现在要你实现当初对我,对那个年少的我的诺言,你实现与否?”

异地国度,不变的是身处战乱时期的民众哀嚎声。世初淳纵有再多的困惑,也只能深埋在心中。

她重重点了头。

接下十代目命令的狱寺隼人,携着世初淳东奔西走。

这种危急时刻,他本来应该在十代目身边。偏偏十代目委托他,让他带世初淳远离打响的战争。

守护者本该是专门为了守护十代目而存在,而十代目却是为了守护身边重要的人,才会登上彭格列的位子。当真考虑的位置倒错。

天下大乱,彭格列大空与守护者们对同伴们的情意,依然与年少时相同。可桂冠早已落到他人手中。

天命不佑,胜败轮转。幸运女神无情抛弃了他们,战争之神亦站在对方背后。

更甚者,他们起初品尝到的甜美果实,不过是为了此刻的落败做准备。

十代目不容置疑的指令,再加上或许掺杂着他本人那么一丁点私心,让狱寺隼人在万分纠结中,被逼退到一角。他应承了。

而这场不是彭格列自主发起的战争,断然不会听从他们的个人意志截止。

在正式开战之前,彭格列任何一人都不知悉这是一场不可能战胜的战役。洞察不出其间的状况惨重,势要将全球各地的人民统统卷进来。

在他们正面迎战之后,败局已定的苦果势必分散到每个成员亲近的人那里,让他们的亲属、同伴,共同分担天翻地覆的滋味。

本次与彭格列敌对的组织,拥有与彭格列指环相当地位的玛雷指环,而彭格列指环虽然没有被销毁,但在许久之前就被他们亲手封印。

守护者们各自分散,要解锁亦是错节盘根。

彭格列在开局,就注写了失败。

密鲁菲奥雷家族首领白兰·杰索,拥有多时空知识共享的才能。不管敌人是谁都免不了,在其他时空有分身。使得他能轻松地了解到各位守护者的应战招数。

在彭格列正式迎战前夕,彭格列众人的招式就被破解了无数遍,每个人掏空脑子联想到的策略,冥思苦想思虑出的应敌方式,尽数失效。

狱寺隼人和世初淳被绑到万人坑前,高高扔下。在摔落之前,触目可见的,是被吊在万人坑上的七个婴儿。

山河颠覆,苍生倒悬。

“那是……什么?”女人眼眸剧烈震颤。

岚之守护者捂着被划开的肚子,“什么也不是。”

“里包恩先生……风先生……拉尔小姐……史卡鲁……玛蒙……”依次报出的名称,宛如见血封喉的刀刃,“为什么会被吊着?”

世初淳的天地在旋转,好似深陷一个难以苏醒的梦魇。

被打破的额头不住地朝下渗血,双眸隐隐有被炭火炙烤的体感。

被砍掉半边臂膀的狱寺隼人,用剩下的沾着血的手,遮住她的眼,“别看了。他们已经没救了,不要再看了。”

除了徒增无力回天的伤悲外,无丝毫的进益可言。

不容辩驳的现状,向世初淳宣告阿尔克巴雷诺全体阵亡的事实,而这一切早在她和阿尔克巴雷诺初代首领露切相遇之时,就有了预兆。

不论身处迷局的人怎样选择,通往的道路尽头都只会是一片黑暗。

前阿尔克巴雷诺首领露切生前疑惑的,是永久地陷在深谷底端,不见天日来得绝望透顶,还是见识过人间的五色光景,再次堕回水深火热的坑底,愈发显得悲苦无比,这个疑问即将在她死后的多年,揭晓答案。

在惨无人理的战争机器面前,有心之人珍惜的生命要么被勒住脖子高高挂起,要么被永久地踩进淤泥,永远攀爬不到上峰。

蜂拥而至的敌人敲碎和平者的脑髓,蛮横的袭击者屠杀着无辜的百姓。

再生机勃勃的苗圃,也叫连天的战火焚毁。恶臭的尸首弥散着腐坏的气味,静观老态龙钟的城市合上双目,等候它画上终点的衰亡。

避无可避地席卷进这场战斗的彭格列,跨出的每一步都被拥有多时空记忆的白兰勘破。几名守护者包括他们的首领的所思所想、行为逻辑、攻击招数,无一不被摸清、透析。

密鲁菲奥雷家族首领都不用亲自出动,甚至连大发慈悲地露一次面都欠奉。

单只要标明破解方法,传授给假六吊花,假六吊花们再传授他们的下属,就能轻松地按照往前安排好的策略,逐一打倒彭格列至关重要的守护者们。

没有人能够在白兰面前隐藏自己的预谋。

毕竟,谁都不能抵抗平行时空的自己。

彭格列的成员们面对白兰,即是面对平行时空的,可以被无数个白兰试错的自己。

时至今日,没有人不明白这场战役彭格列必败无疑。无论人们是否明晰这一点,密鲁菲奥雷家族的进攻都不会稍稍缓解。

白兰·杰索更不会放慢他意图粉碎一切的步伐。

可饶是无知无觉的蝼蚁,在大象巨大的脚掌压下来之时,依然会选择争上一争。何况出生黑手党,从事于黑手党,披着血与铁,走到今日的彭格列家族成员们。

令人扼腕痛惜的是,少年的风光早已随着年少的青春远去,成年的彭格列首领以及他的伙伴们,迎来了刻写着惨痛的时局。

在骤变下被挨个击破的守护者们,在疲乏的应付之下虚弱无比。他们成了一只只在狂风暴雨中吃力挣扎的飞虫,被热带雨林里分泌的浓厚树脂捕获,迟早会干燥的空气下凝固成一颗琥珀。

无人能够幸免遇难。

她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觉醒了平行时空的记忆,毁灭到只剩下最后一个时空的平行时空记忆共享者白兰。

世初淳脚底垫着潮乎乎的尸体,双手扣得鲜血淋漓。

她爬不上万人坑的顶端,只能撕下能撕动的布料,替狱寺隼人包扎伤口。中途不断地反省她应该多带一些药,应该多拿些水和食物……

尽管当时的条件并不允许她那么去做。

没有后悔的余暇,现实冰冷地执行了判决。

竭力的奋斗不能在恶劣的环境下,强行挽留一条濒危的生命。她牵着手,走过幽谷山林的少年,靠着她的肩膀,渐渐失去呼吸。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清寒的月色依附在堆砌着泥土、血水的坑底,静谧得蝉声也缺席。狱寺隼人的脸颊贴着她的肩部,渐渐停止了呼吸,世初淳触碰着岚之守护者的脸,睁大的瞳孔满是难以置信。

她给他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想尽自己看到过的抢救知识,巴望着能拯救珍惜之人的性命。最终依旧无力回天。

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却没有一颗能够指引她方向。严寒的苦地都走过来了,如何走不到温暖的田园?她以为的和美家园,居然只是幻梦一场。

短暂,有时效。苍天赠予的美好,到头来要全部收回。以及其严厉的方式,勒令他们即刻告别。

和泽田纲吉商量往后退休岁月的画面,仿佛还在昨日。凄凉的现状转瞬即逝,荒唐的噩梦在现实里上演。

世初淳像是被兜头套在一个黑布袋内,有绳索在她的脖颈处慢慢收紧。

忽而天空被星星扎出明动的光,那一闪即逝的光芒,辉映着狱寺隼人沉静的,仿佛熟睡着的面容,不可名状的心绞痛猛烈袭来,竟然叫清醒的人突生一种被开膛破肚的撕裂感。

世初淳睁着眼睑,三番五次地试探着狱寺隼人的心跳声——什么也没听到。

忘却了的呼吸,在濒临窒息时躯体才倒逼意识唤起吐纳。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张开双臂,拥紧死去的孩子,恍若怀抱着自己毕生的无能与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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