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阿乐甩开她的手,急急奔向阿嬷。
看到她出来,阿嬷表情略显局促:“叹,人老了,走路都能摔跤。”不知是怕她迁怒她儿子媳妇,还是怕她会与她儿子媳妇争吵,她故意说了这么一句,将责任全归在自己身上。
沈臻婳双手在背后握成拳,默默看着阿乐将她拉起,她将那只划破的手悄悄藏到了背后。
“你就是母亲常提到的阿臻兄弟吧。”
长相尖刻的女人笑意盈盈的走到她面前,成功挡住了她的视线,且目光放肆的在她身上一阵打量。
小人瘦瘦小小的,没有一点危险感。然而当她对上眼前这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双眼时,却没由来打了个冷颤。
阿嬷家的三儿子寸芒走到他媳妇背后,讨好的对沈臻婳道:“阿臻兄弟,听说你表哥来了,我母亲不知礼数,这么久也没有上门拜会。常言道——事父母,子代其劳,不如就由……”
沈臻婳未等他说完,掉脸走向了仍跌坐在地的阿嬷。
阿嬷安抚:“阿嬷没事,就……就是摔了一跤。”
沈臻婳从袖兜里拿出老贾临走前给她的玉瓶,拉着她走到院中的草簟前坐了下来。
寸芒夫妻一见她手里的玉瓶,立刻两眼放了光。
玉瓶里,装着地锦草汁。
说来也巧,老贾临走前给了她一瓶,她随手塞进袖袋,刚好今天派上用场。
沈臻婳将地锦草汁倒到阿嬷划破的伤口上,阿嬷痛得直抽气,小女娃懂事的对着她伤口吹着气,边吹便嘴中有词道:“不疼不疼,阿乐吹一吹,阿嬷就不疼了。”
“还有其他的伤口了吗?”
沈臻婳从身上撕下几片衣料,快速而又老道的包好了她的伤口。
阿嬷眼神闪躲:“没……没了。”刻意遮了好几处伤口。
沈臻婳微怒:“阿嬷……”她刚开口。
“阿臻兄弟。”脸皮甚厚的夫妻再次凑到了她的身边,她儿子对她劝道:“小伤口,阿臻兄弟不必忧心,我母亲常碰东碰西的,不也活得好好地吗。”
“可不是,我婆婆可是出了名的身体结实,阿臻兄弟不用担心。”
沈臻婳低下头,掩盖脸上越来越掩不住的怒气。
“听说阿臻兄弟的表哥伤得挺重,腿都残……断了,我们很是担心,阿臻兄弟不如……”
“断了腿?”阿嬷紧张:“表哥伤了,你昨夜还宿在这里?!”她着急的想从草簟站起同她去看看“她那位断了腿的表哥”。
沈臻婳忙将她稳住:“阿嬷我表哥没事。”
阿嬷却是想多了,她看了眼突然变得乖巧的两夫妻,神色颓唐的在草簟上重新落了座:“阿嬷老了,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去了。”
“别呀母亲,咱不能这么无礼,知晓有客远来,还不……”
阿嬷无视横插进来的寸芒媳妇,拍了拍她的手后道:“你有什么事就来与阿嬷讲,别让阿嬷担心。”
沈臻婳点点头,对阿乐嘱咐道:“好好照顾祖母。”
阿乐狠狠点点头,稚生稚气的对她回道:“阿乐一定会好好照顾祖母的。”
她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脸向阿嬷告了辞。
“二位一起?”
寸芒夫妻以为她要带他们去见她表哥,想都没想就别了阿嬷跟着她走了。
“阿臻……”
阿嬷在背后唤她,沈臻婳明白她的意思,扭头冲她笑了笑。
儿子再不好,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的肉。
这个道理她懂。
因为懂,所以她只让寸芒媳妇“失足”掉进没有树尖的狩猎洞,仅仅摔断腿而已。
“哎呀我的腿呀……快救我上去……”
沈臻婳冷眼看着跌在狩猎洞里疼得哭爹喊娘的中年妇人,冷眼看着她丈夫满头大汗的到处找方法想将她弄上来,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消散不少。
上神无眼,漏网的坏人还是及时处理为好。
……
“昨夜宿在何处?”
公子寤生坐在床上,装作随意的对她问。
沈臻婳捧着硕大的陶盆进来,也装作轻松随意的回:“宿在阿嬷家呀。”
他既然能将亲卫唤出,自然知晓她昨夜宿在何处。
沈臻婳将陶盆搁在床边的长案上,拧了毛巾递到他面前:“郎君饿了嘛?要阿臻去采些野果来吗?”
“我又不是野禽。”公子寤生接过她手里的湿巾,不满的对她指摘道:“院外有溪,为何不捞些鱼来食?”
“阿臻不杀生。”
公子寤生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一般,嗤笑道:“阿臻可真真心善如稚子呀。”
明知他是讽刺,沈臻婳还是“娇羞腼腆”的接受了他的夸奖: “多谢郎君夸赞。”
“小儿!”公子寤生声音微提,表情骤然一变。
“嗯?”
“青山里的村巫只有一个。”
“嗯。”
沈臻婳重新拧过毛巾,低眉顺目的擦着他的手,心里却是“咯噔”一响。
“年不过二十。”
“……”
“尚未娶妻。”
“里宰似乎想将小女儿许……”
“小儿。”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黑瞳幽深,好似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单往里一望,便会止不住的打颤发抖:“你所图为甚?”
你所图为甚?
这句话好似给了沈臻婳当头一棒。
她救他,图什么?
若是阿臻,她可以说图一个独宠她的郎君。
但若是沈臻婳呢,沈臻婳图他什么?
沈臻婳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公子寤生惊诧了。
他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脱口而出,说是为求一个好夫君;却没想到她怔怔看着他,好似也在寻一个答案。
水漾迷离的美眸与这张平庸寡淡的小黑脸并不相称,公子寤生静静看着,险些掉进了这双惑人的眼眸深处……
……
寸芒背着媳妇下山,半路遇到了上山去找阿臻的二狗子与里宰家的两位女儿。
里宰家的两个女儿可是远近闻名不好招惹的主儿,大的胖丑,小的美白,因为是里宰家的女儿,平时都金贵得很。
前几年有一个叫犊子的少年,因上巳节送了里宰家小女儿一只发簪,结果被他父兄逮住,差点活活打死。
最近又听说里宰有意想将小女儿嫁给村巫阿鲧,村上的男人见到里宰家的女儿更是能避多远避多远,却不成想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人却凑到了一起。
寸芒夫妇虽然好奇,却碍于里宰不敢多问,简单闲聊几句后,便与他们分了手。
知晓他们是去找阿臻,寸芒媳妇愤愤骂道:“这些爱沾人便宜的糟践货,迟早被上神收了去!”
她男人倒是一心挂着她的伤势:“回去找村巫阿鲧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看什么看!死了一了百了。”
“这话说的。”
“这话说的怎么了?家里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去请村巫阿鲧?!昨日他给黑豸看腿,要了里宰家四斛米。我们家给得起吗?且不说家里有五张嘴,接下来上巳节、清明节,四方祭……各种祭祀全来了。他不来找咱们要祭品上贡,咱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可……可也不能不看呀。”
寸芒虽然心疼米,但媳妇好歹也顶一个劳动力,她要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倒霉的可都是他,想及此,他不放弃的继续劝道:“要不……要不找村西家的阿牛来看看?”
“他懂什么!”
“他不是帮里宰家的母猪接过崽吗?”
寸芒媳妇被气乐了:“这……给母猪接生和给人看病能一样吗?!”
“母猪不也是个……”
“竟敢拿我与母猪比!”寸芒媳妇一把揪住自家男人的耳朵,听着他的哀嚎,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