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合意确实没有期望李项嬴对自己下属严厉处决，这件事情对方固然有错，可说回来，也是他们先让对方有钻空子的机会。
如果不是他们有太多不合格产品，即使质检不专业，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投诉和退货。
孟合意并不是一个出事情总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可是最近 ，他们产品不合格的概率实在太高了。
听温时玉说完一些安抚的话，孟合意走出办公室。
初春的天，已经有些热了，他松了松领带，听见有人叫，“孟总监。”
茶水间的旁边，是给男士专门准备的通风口，从廊道里延伸出去，如楼台一样，用半人高的栏杆围起来。
李项嬴倚在栏杆上，百无聊赖，似乎一直在等他。
孟合意微微一顿后，走过去。
李项嬴转了过去，两条胳膊撑在栏杆上，盯着楼下的喷泉。
“一个早该淘汰的东西，留到现在，不是应该感到知足了吗？”
“的确。”
李项嬴视线移到孟合意的脸上，孟合意垂着眼帘，薄唇微抿，那张脸既不美艳，也不楚楚动人，却很温和干净，富有魅力。
本以为孟合意会反驳，会拿出一大堆事实来告诉他，他们的部门存在的价值，没想到孟合意说了这两个字，反而让李项嬴迫不及待的攻击憋了回去。
“既然你认同我的想法，可以到我手底下工作，我会让你的报酬比在温时玉身边多。”
在李项嬴看来，温时玉这几年的功劳全都是因为孟合意。
没有孟合意，他哪里能像现在一样那么悠闲轻松，躺着都能把钱挣了。
他并不是嫉妒温时玉省心省力，而是不希望孟合意这样有能力的下属被上司耽误了。
如果孟合意能到他手底下来，一部的生产线关掉，公司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二部来，那么他们将会给公司创造更大的利益。
“谢谢李总抬爱。”
“你不愿意？”
孟合意点头。
没有因为他的贬低而恼羞成怒，也没有因为他的赏识而欣喜若狂，一直礼貌而平静。
李项嬴想起之前他见过很多次，不论是被焦急和六神无主的员工们围着，还是出了重大的错误，孟合意自始至终都是冷静沉稳的。
永永远远的衬衣和西装裤，衬衣总是系到最上面，时常温和地笑，即使喝醉了，也没有失态过。
越是放荡孟浪越是无趣，孟合意这样体面正经的，越想让人看看他狼藉崩溃的样子。
李项嬴喉结一动，“产品不合格的事情，你们不应该去找别人的问题，而是该先排查排查自己内部的人，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做了不道德的事情。”
林愿一直在办公室门口等孟合意，见他回来，连忙问道“二部那边的人怎么说？”
“林愿，我们产品的原材料是谁负责。”
林愿虽然有时冒失了点，却是个机灵的孩子，当即明白过来孟合意的意思，是啊，那么多产品不合格，除了质检，他们本身也存在很大的问题。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没过一会儿又返回来，手里拽着采购部的小王。
小王是采购部的主管，正和底下的人工作，林愿忽然找过来。
林愿看着瘦，手劲很大，好好的衣服都快被他拽掉了，小王看见孟合意，像看见了救星。
“孟总监，我在咱们公司工作都多少年了，公司没了，那我不是也完了吗？我怎么可能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
“林愿，你先放开他。”孟合意道。
林愿不肯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常喜欢打牌。”
林愿这么不客气地对他，还是因为小王是他表姨家的儿子，要叫他一声哥哥，没来盛风之前，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非常不靠谱，以至于出了事情，林愿第一个就怀疑的是他。
“你是不是以次充好捞油水了！”
公司里很常见的事情，用公司的钱去买一些质量不好的材料，省下来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要是别人的话，林愿怀疑之前，肯定会先找到证据，可是小王他实在他了解了。
打牌输了缺钱，然后起歪心思，多么合乎情理的动机。
小王听到这里也生气了。
“我平常是有打牌的爱好，可我见好就收，绝不会去玩超出我能力范围的！”
“难道我蠢吗，如果我偷换原材料，你们不是第一个怀疑我吗？”
林愿慢慢松开他。
“供应商最近送的货没有异常吗？”孟合意问。
林愿和小王一愣，都明白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也是多亏了一部的销量差，使得上个月的原材料还剩一些，小王带着他们过去。
仓库和车间都是无菌的，三个人裹在防护服里。
在几种常用的原料中逐个检查，还叫来厂里资历最深的老师傅，最后发现问题出在表面活性剂上，表面活性剂又分为好几种品类，以往他们使用的都是十二烷基硫酸盐，上个月送来的是十二烷基聚氧乙烯硫磺盐，浓度明显高于前者，因为气味和颜色无异，所以很难察觉。
出了仓库，孟合意脱下防护服。
闷得有些久，他白皙的脸微微泛红。
“陈师傅，你们上个月送的货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产品最近好多不合格的！”
走廊里，小王和送货的师傅通电话。
挂了之后，小王道：“陈师傅是按照副总的要求送的。”
他们供应商是万宏，是他们的上游产业，当年盛风收益好，董事长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将万宏收购。
去年，集团股东之一的儿子接手管理。
林愿道：“万宏现在的总经理是常峥广，副总是他侄子。”
“总经理的侄子，如果想捞油水的话，也犯不着在我们一部动手，我们现在销量这么惨淡，他能捞几个钱？”小王接着道：“二部，还有他们供应的其他公司不都比从我们这里得到的多？”
“他们是不是为了帮李项嬴。”林愿看向孟合意。
林愿其实也明白，他们一部犯了错误，集团很有可能就这件事把一部整个部门砍掉，让盛风只留一个生产部，节省财力和人力。
孟合意没有和他们一起猜测。
他回了办公室，桌子上放着刚拆封的烟，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将烟盒放进抽屉里，顿了半晌，拿起相框，轻轻抚摸照片里的人。
李项嬴大概是不认识常峥广和他侄子的，他却认识。
还是熟人。
铺垫铺垫铺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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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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