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尊敬的旅客，十三号线地铁还有三分钟即将到达本站，现在是夜晚八点三十七分，祝各位旅客出行愉快。”
广播女声正下方，冷淡瓷白的灯光洒落在年轻青年的发丝上，青年低着头查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只有一点阴影浅浅笼罩在眉眼间。
呼啸声由远及近，地铁很快到站，郭柚的视线未从手机上离开，步伐却十分精准地随着人流踏进了地铁车厢。
晚间的地铁总是人潮拥挤，能抢到座位的机会不大，郭柚不太喜欢和人类抢座位，只是站在角落里，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仍不时在手机上滑动。
大概又过了两三个站的时间，郭柚熄灭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厌食症”字眼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头和凝重的神色未曾消散。
见识过钟铭的情况后，郭柚就已经意识到厌食症可能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但当搜完了网上和厌食症有关的信息后，他才发现厌食症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有这种疾病的存在，也难怪人类对饮食方面的情绪会越来越少。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但现在既然有一个活生生的厌食症患者出现在他面前……郭柚想，他必须得帮帮他，把病治好。
虽然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积攒成神的信仰，但……郭柚脑海中一闪而过钟铭惨白着脸却朝他微笑的模样，微微敛了下眸子。
那么好看的人类，却被病痛折磨成那副样子，也太可怜了。
郭柚最后在xx金融国际中心下了地铁。
相比于隔壁热闹喧嚣的商业步行街，这里显得分外冷清，除了巨人般的高楼林立俯视之外，就只剩下零星车辆偶尔驶过，选择步行的人很少，目前只能郭柚一个。
郭柚在这一大片长得一模一样的高楼间转了一圈又一圈。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走到了手机导航的终点。
现在已经是九点四十分了。
郭柚想，他得速战速决，争取十点前结束这边，然后去找下一个。
九点四十五分，顶层办公室内。
一声奇怪的异响突然响起，引得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抬起了头。
他环视了一圈，确定办公室内的确只有他自己，周围的陈设也都是平时眼熟的。
哈，自己吓自己。
中年男人笑着想，刚低下头没多久，那声奇怪的异响便再一次响起。
“刺啦——”
宽厚的老板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音响，中年男人起身离开原地。
异响第三次响起，中年男人猛地转身扭头，确定发出异响的来源是窗户。
他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从一边开始谨慎扫过，随着外面空无一人的景象，他不自觉提起的心也开始逐渐放松。
终于，来到最后一块已经打开的，用来通风的小窗前——
一张惨白看不清五官的脸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
中年男人软着腿噔噔噔后退几步。
那张脸发出声音了，“别走啊，能帮我把这些铁栏杆挪开吗？因为它们，我发现我好像没办法进去。”
当初选择设置铁栏杆就是出于安全考虑，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栽下去或者跳楼自杀。
此刻，中年男人无比庆幸有铁栏杆的存在。只要有这个铁栏杆在，管他外面是人是鬼，绝对不可能进来！
不过中年男人还是一屁股栽坐在地上，四肢并用又远离了窗户一定距离。
话说回来，难道外面真的是鬼鬼鬼……鬼吗？这不可能是人吧？他的办公室可是在最顶层啊，距离地面一百多米的高度，是人的话怎么可能出现在窗户外面？
其实中年男人想赶快跑的，至少离开这个见鬼的办公室，可是他手脚实在是被吓软了，别说跑，连站都站不起来，手脚并用地挪移开一定距离已经是他的极限。
窗外面的鬼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个坏家伙，算了，我还是自己努力吧。”
随后中年男人就听到了令他心跳骤停的两声“咯嘣”“咣当”。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鬼把铁栏杆掰下来了！徒手！
一个人形的鬼跳了进来，依旧看不清五官，只能看清他手里拿着几根被他徒手卸下来的铁栏杆。
“你你你……”中年男人满目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形鬼。
“李先生，对吗？”人形鬼字正腔圆地念出了李先生的大名。
“你你你……您您您，您想要干什么？”
“来报仇。”
人形的鬼的回答在中年男人耳朵里就跟“来索命”没有任何区别，中年男人抽搐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不不不……”中年男人绞尽脑汁想着说辞，“一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请您饶我一命，大仙，您就饶我一命吧。”
“误会？”人形鬼反问了一遍，“没有误会。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
中年男人边紧张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实在没想出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去了一个饭局消遣消遣，结果没想到那小明星性子太烈，还没等吃到嘴就先进了医院吗，实在是什么也没发生啊，他也没来得及得罪哪路神仙啊？
“我弟弟因为你住进了医院。”
人形鬼的话令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竟然是因为那个小明星？他哪儿来的这么大来头？不是，他哪里能请来这么大一个大仙？
“我很生气。所以，你至少也得进医院住两天我才能满意。”
“等等，等等。”中年男人想拖延一下时间，他想说他可以补偿那个小明星，一切都可以好好商量。
可惜铁栏杆落在身上的速度远比他说话的速度更快。
“嗷嗷嗷——”
……
郭柚修好铁栏杆后顺着原路又爬回了地面一楼。
他看了看时间，21：58，很好，成功在十点之前解决。
原地又等了两分钟，果然隐隐听到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
非常好。
郭柚满意地抬脚返回地铁站。
早在揍人之前，郭柚就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打好了救护车，为的就是争取让人挨完打之后无缝衔接被接进医院。
不仅如此，并且郭柚还对自己精准把握揍人力度的能力十分满意，这回他使的力最多也就让人住院一到两周，既能让人好好反省，又能让人疼上不短的时间，非常合理。
而且……
郭柚原本轻快的脚步渐渐放慢，他伸手扶住就近的路灯，静静等待身体里那股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的感觉消失。
是名为“因果”的东西正在对他做出处罚。
正是这股玄之又玄的存在维护了人类与精怪之间表面的和平。
如果精怪恶意杀害人类，会由“因果”来审判处决，令其承受相应的惩罚。否则，有着绝对力量的精怪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隐藏在人类视线之外。
但是“因果”之所以叫做“因果”，自然是因为它并不是那种一刀切，对于一切都冷漠无情的存在。每次它做出审判之前，都会对前情做出严格公正的考量，然后再给予最为合情合理的判决。
所以郭柚并不担心“因果”的处罚。
一来，他伤害人类是情有可原，那个人类并不无辜。
二来，他伤害的程度并不严重，人类几天之后就能活蹦乱跳。
综合考虑之下，“因果”只是抽走了几丝郭柚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功德信仰，把郭柚往成神的道路上微微推远了几分。
具体推远了多少呢？
大概是从998步变成998.1步的程度吧。
不舒服的感觉很快消失，郭柚又重新恢复生龙活虎。
他继续向地铁站走去，打算在十一点之前解决第二个人。
当时江姐一共告诉了他三个人名，郭柚打算争取在今晚零点之前，速战速决全部收拾一遍。
为什么呢？因为地铁的最后一趟车就是在十二点截止。
区区从998到998.3的距离，他多做几天菜就赚回来了。
五十分钟后，某高档住宅小区的某一户人家又响起了惨烈的嚎叫。
又两分钟，熟悉的救护车鸣笛声也响了起来。
又又半个小时，城南某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跑出了一个衣衫不整的青涩小男生。
临走前，小男生还最后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屋里，声音哽咽：“谢谢您！恩人！虽然看不清您的样子，但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说完小男生就抹着眼泪离开了。
随后室内又是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响起。
23:45。
郭柚匆匆顺着管道爬到一楼，这回他没时间等待救护车到来了，从这家酒店到最近的地铁站至少要十分钟的时间，他必须得加快脚步。
但等他从小巷子里走出，超自然地经过酒店正门时，却被一道略微迟疑的声音停住脚步。
“……郭柚？”
声音好像有点耳熟，所以郭柚转过身来。
叫住郭柚的男人似乎正打算进入酒店，一身西装，纯黑眼镜，三七分发型，手里还拎着公文包，明显一副精英社畜的装扮。
郭柚很惊讶，“元枫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元枫是他的邻居，一个每日早出晚归经常加班的可怜社畜。
元枫：“……加班。”
“哦哦。”郭柚瞬间了然，“那我不打扰您啦，地铁站快关闭了，我赶时间，下次再见再聊吧？”
元枫看着异常有活力的青年，常年不变的死鱼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半响才开口：“好，下次见。”
“嗯嗯，再见。”
元枫转过身。
“哦对了，元枫先生。”郭柚又突然把人叫停。
元枫再回头。
郭柚用带着点同情的关怀问道：“我明天打算给一个病人做早餐，您今晚还回家吗？回的话我顺便也给您做一份，就放到您家门口可以吗？”
元枫：“我会回去，非常感谢您的早餐。”
“没关系，顺手之劳。”
毕竟关爱社畜，人人有责嘛。
嘿嘿嘿提前写完了，所以干脆就提前发啦！从今天开始就正常日更啦啦啦~希望宝宝们多多评论支撑，宝宝们的评论就是我的动力！
然后，今晚还有一更，可能没法九点准时，应该不会特别特别晚。
么么么么啾，撒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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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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