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个血腥的清晨,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即使当时处于梦中、被枪声惊醒的伏黑津美纪没看到当时的景象,也在事后出来时被惊吓到,缓了几天才好转过来。
不仅如此,她还很担心当时目睹了全程的伏黑惠。
但伏黑惠却意外地没有丝毫感觉,可能因为他们都是“恶人”吧。
所以即使遭到报应,他也不会为此而感到丝毫伤心之类的情绪。
不提倡,却也不反对。
这样冷静平静的情绪,一度让伏黑津美纪十分忧虑,认为自家弟弟是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情绪,反而对外界没有了知觉,因此一直想拉着伏黑惠去医院看心理医生。
经此一事,附近的邻居几乎都知道了新搬来的、那个姓桥爪的、嘴角带疤的男人极其凶残,因此平常路过他们家门前的行人都行色匆匆,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伏黑惠无奈,却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
伏黑津美纪虽然同样害怕,但她也十分感激当时伏黑甚尔还能分出余力来保护伏黑惠,因此每天送到对方家里的东西只多不少。
反而是冬至那边……
伏黑惠每次敲门都见不到人,仿佛是整个人彻底从这里消失了一般,如果不是还能看到多出来的垃圾袋,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那群人的同伴伺机报复,打算报警了。
对方在躲着自己,伏黑惠几乎是确信般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他不明白,冬至为什么要这样做?对方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顾及到小孩子害怕心理的人,更何况自己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恐惧。
伏黑惠一直想找个机会见冬至一面,但现在过了一个星期,却连影子都没抓到。
伏黑惠几乎气急,这人也太能躲了吧?!
以前到底是做什么工作,才能训练成这样子的!
不会是杀手之类的职业吧?
就在小孩以为这种你藏我追要持续很长时间时,转机突然来了。
已经小学毕业的伏黑惠即将迎来初中生活,但没有成年人陪着办手续,伏黑惠根本无法顺利入学。
而他的法定监护人五条悟,现在正因任务出差去了国外,短时间内无法回来。
不得已,他只好又找上了伏黑甚尔。
在蹲守了几乎一天一夜后,小孩终于等来了后半夜回归的不靠谱大人。
昏昏欲睡的伏黑惠半眯着眼睛,模糊不清地确认来者身份。直到视线聚焦在对方嘴角的那道疤痕上,原本平静如波的内心一下子翻起滔天海浪。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刚打完小弹珠回来的伏黑甚尔:……
怎么有种被抓出/轨的心虚感。
会大半夜特意蹲守在这里,也就说明……伏黑甚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结果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件事,虽然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
一回生二回熟,伏黑甚尔站在姐弟家门口,等待伏黑惠收拾好东西出发。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姗姗来迟,看那凌乱的发型,估计是被他姐姐磋磨了好一阵,才被放出来。
伏黑甚尔不禁投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小孩顿时羞到耳根子都红透了,恼怒不已,“快走了!”
刚走了没几分钟,伏黑甚尔状似不经意地打探:“你那个什么监护人怎么不来送你?”
伏黑惠:“五条先生由于工作出差去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哦。”男人平淡地回了一句,却带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伏黑惠奇怪地看了眼对方,“你看起来很讨厌五条先生。”
伏黑甚尔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仿佛一提到五条悟就是对他的侮辱。
见状,伏黑惠也就随之闭口不言。
他搞不清楚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但起码在“一提起对方就是雷点”这个方面,两人居然保持着惊人般的一致。
拐过这个转角,再往前走就是人流拥挤的大道了,伏黑惠默默攥紧了他的背包带,心中带上了几分谨慎。
然而没想到他还是和冬至走散了。
伏黑惠面无表情望着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人群,放眼看去都是陌生的面孔和身形。
他所熟悉的那个人,现在不知走到了哪里。
小孩不由得开始发散着思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自己走去学校吗?
可是如果冬至转头回来找自己的话,两人就会错过了。
话又说回来,冬至真的还会回来找自己吗?毕竟他当时答应得很勉强的样子,伏黑惠对此很没有信心。
……又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伏黑惠蹲下身子,无声望着地面的不规则纹路。
耳边是无数嘈杂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会为此而停留,渐渐的他已经习惯了。
直到腿蹲麻了,小孩这才晃悠着起身。
看来是等不到人了,还是一个人去学校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就在这时,之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不等我就走?”
*
当伏黑甚尔发现自己和小孩走丢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独自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
回头望着满是人头的街道,男人不禁叹了口气,那么矮的身高可一点也不好找。
但他还是认命地转回身,按照刚才走过的路寻找着走散的孩子。
话说对方应该不会乱跑吧。
人实在是太多了,短短的一条街被伏黑甚尔走了一个来回,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伏黑甚尔停下脚步,陷入沉思。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或许伏黑惠已经先一步离开,现在都到达学校了。
毕竟小孩自己就能认路。
一想到这里,伏黑甚尔也就忽然失了兴趣,悻悻转身打算回去了。
他可不是什么能够值得衷心托付的人。
但是眼前的人也太多了,多到伏黑甚尔忍不住心烦意乱。
尤其见到路上被大人紧紧牵住的小孩子,正开心自由地蹦蹦跳跳,他就仿佛被刺到了似的避开视线。
半晌,他像是认输了一般,妥协地回去接着找伏黑惠的身影。
他最好是已经到学校了,伏黑甚尔愤愤地想。
结果事实和他设想的天差地别。
当终于发现伏黑惠时,对方正安静地呆在原地,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每一个从他身前经过的路人。
整个人乖巧到不可思议。
伏黑甚尔不禁恍神了一瞬,真的好像……
慢慢踱步到小孩身边,对方似乎没发现自己的靠近,起身转头就离开。
伏黑甚尔抿了抿唇,只是一瞬的犹豫过后就开口:“怎么不等我就走?”
这句话说完,仿佛冲破了某种阻碍。
伏黑惠惊讶地瞪大了眸子,猛然转头看向不知何时找到自己的冬至。
他愣愣道:“我以为你先走了……”
这话一出,伏黑甚尔没忍住摸了摸后颈。
他也以为……
“咳,总之,”伏黑甚尔含糊不已,“赶紧走吧,不是要迟到了?”
“嗯。”伏黑惠轻轻点头,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轻扬的嘴角。
等到再次出发时,伏黑惠仰起头,真诚发问:“我怕又会走丢,你可以牵住我的手吗?”
伏黑甚尔心一颤,有道声音在心中回荡:“你要好好牵住他的手哦,甚尔。”
曾何几时,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语。
他居然都给忘记了。
沉默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
伏黑惠后知后觉这样的行为太过于突兀,于是收回悬在半空僵住的手。
却没想到冬至说:“你在期待什么?看来我可能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
什么?
伏黑甚尔继续道:“我们之间只是雇佣关系罢了,建议你不要离我太近,不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错,就像之前的她一样。
“走了。”
说罢,伏黑甚尔也不等小孩能不能追上,径直往前走。
伏黑惠静静看着已经走了好远的男人,这人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自顾自地打算离开。
伏黑惠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无奈。
但是这次,他很开心。
小跑着追上伏黑甚尔的身影,直到和他平行着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伏黑惠突然开口,打破两人间死一般的寂静氛围。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没关系的。
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
但至少此时此刻,没关系的。
小孩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搭上了对方虚握着的手掌。
和想象中一样温暖,有着无比的安全感。
确认对方不会甩开后,伏黑惠的胆子更大了些,紧紧握住伏黑甚尔垂下的手,似乎不想要松开。
在伏黑惠看不见的地方,伏黑甚尔眨了眨眼睛,墨绿色的眼眸被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久久不能散开。
但谁也没率先松开那紧握的双手,就这样行走在通往前方的路上。
*
“请问您和学生是什么关系呢?”负责办理手续的老师刚见面就这样问道。
“父子关系。”伏黑惠面不改色地回答他的问题。
那位老师看了看伏黑甚尔的样貌,又看了看伏黑惠,随即面露怀疑。
“这位家长,请你出示一下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
“证件上面显示您姓桥爪,可是您家孩子却姓伏黑,请问这该怎么解释呢?”
老师怀疑的目光几乎不加掩饰,伏黑惠觉得他甚至下一秒就要报警了。
“因为我是他收养的,这是收养证明。”这个问题是由伏黑惠来回答的,他拿出的证明当然也是真实的,是当初五条悟给自己,让他自己保留好。
在查明证件确实没有问题后,老师仍旧没有死心,他找借口将伏黑甚尔支开,随后小声问伏黑惠。
“孩子,你确定自己不是被胁迫过来的吗?”
伏黑惠:……
准确来说,确实是被胁迫过来的。
但伏黑甚尔才是被胁迫的那一个。
被明显针对的伏黑甚尔十分不满,“你们到底办不办?”
糟糕,这个发言看起来更像坏人了。
不知为何,伏黑惠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今天的入学手续不会这么顺利就办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经历了不知数不清多少次的身份检验、被无数个人借口检查过后,伏黑甚尔彻底不耐烦了。
本来就带着疤痕的样貌,加上凶恶的神情,在此基础上效果直接翻了个倍数。
原本就对他有所怀疑的老师这下子坐实了猜测,一边稳住不耐烦的伏黑甚尔,一边看似不经意将伏黑惠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同时按下了无声的报警键,速度之快,让看清楚这一切的伏黑惠甚至根本来不及阻止。
于是,在伏黑惠绝望摆烂的目光中,伏黑甚尔喜提警局一日游。
伏黑惠心累到摆不出表情。
毁灭吧,这个看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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