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接入一号意识世界...】
【接入成功。】
【系统助手PdF已将你传送至目标对象的位置附近。】
经过一顿复杂的意识的连接,帕诺躁动的心剧烈地加速跳动。
终于成功了吗?
但激动的他还来不及睁开眼,就感觉全身都动弹不得,他试图挣扎,狭窄的束缚却越来越紧。
他艰难睁眼,透过密密麻麻卷裹住了他的一堆小鱼,外面是网眼很小的渔网。
异世界追爱的第一站,被鱼淹没不知所措。
他身下的鱼尾在挣扎中胡乱扇动。
他变成了一条鱼。
禁锢住了他这条大鱼和一群小鱼的渔网开始向上挪动,帕诺抬头望向船只甲板,映入眼帘的是几张贪婪的人脸。
被邪恶的人类抓住了。
但是先前助手提醒他他的目标对象就在附近。
所以他的爱人也在这条船上!
意识到这一点,帕诺不再挣扎,而是观察渔网的构造,在被拖上船的一瞬间,他从撕咬出来的破口中窜了出去。
“天啊!是人鱼!————”
周围的人类惊喜地欢呼,但他们的声音都戛然而止,被暴起的帕诺用鱼尾挨个来了个大比兜。
这些人都不是他的爱人,可恶!他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帕诺正是为了追爱才来到这个世界,此刻没有第一时间碰见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立刻进入了暴躁模式!
尽管变了个物种,但灵活的人鱼身躯更好地让他发挥了他的武技!
三百六十度螺旋飞天殴打人类!
“该死的...快控制住他!”
甲板上的船员都挥舞着渔网和渔叉冲了过来,但他们都被帕诺一条鱼包围了!
就在他们这样打是打不死鱼的同时,船舱顶部的房间在岁月静好。
在时不时摇摆不定的船上书写并不容易,但航行了足月,法琅也习惯了。
纤瘦的指节握着羽毛笔,他给今天的物资清点一行行地打勾。
这一趟回去的收益,大概足够彻底缓解家族紧锁的资金周转了。
他就暂时不需要冒着风险出海贸易了。
希望接下来的航行可以顺利。
随着船的一个颠簸,法琅习以为常地低下头。
舱窗透进晴空的阳光,深色的发丝落下来挡住他白皙秀美的面容,也在笔下的纸张投下阴影。
甲板那边传来了骚动,打破了室内明亮的静谧。
像是船员吵起来了。
法琅握笔的动作一顿,停笔起身,走下甲板查看情况。
在这差不多与世隔绝的船上,这里的人要是出现什么争执,可是会要命的。
踏入甲板,他看见几个船员身上挂彩狼狈逃窜。
甲板的整个空间被他们还有铺开的渔网占领,浓烈的海腥气扑面而来。
如果是之前的法琅,这个味道足以让他当场去世。
但现在已经不得不习惯了。
发生什么事了?
海上白天的日光总是猛烈,从阴影处走入明亮,法琅眯起眼睛,在混乱的甲板中心,看见一团绿色大水藻正在到处旋转,攻击着他的船员。
“少...少东家!”一个船员鼻青脸肿地踉跄逃窜到他的身边。
“我们捞上了一条人鱼,但是他太凶残了!”
人鱼?
一直听说过海中人鱼的传闻,之前在皇家宴会上好像也有幸见过,但捕捞上人鱼还是件稀奇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凶暴的人鱼突然停下了,法琅也借此机会能够用目光仔细端详他。
他柔软的亮绿色卷发长长的挡住了半个身子,同样是绿色的鱼尾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湿漉漉的刘海与卷曲鬓发间露出灰白肤色的脸。
见他停下,所有的船员都松了一口气,思索着该怎么尽量活捉这条人鱼带回陆地,卖出一个好价钱。
然而他又动了,他绷紧鱼尾,向一艘火箭一样撞开了围着他的所有人!
他冲向法琅,法琅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他扑倒在地。
地面铺满了之前在战斗中被甩飞踩碎的烂鱼,帕诺在瞬间中熟练地一手环抱住法琅的腰,一手护至法琅的后脑勺,没有让他被压倒碰到那些碎肉。
怀抱中触及那温热的身躯,他紧紧地收拢臂弯,像是想把那纤细的腰揉进自己的身体,眼眶在一瞬间变得湿红。
终于再见到他了。
他的法琅,他的爱人,活的。
没有躺在病床上身体被连接着冷冰冰的仪器。
思绪万千之间,他却触不及防被踹开鱼尾,身体向后倒去,失去平衡摔倒。
帕诺抬起头,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失而复得的爱人。
而把他推开了的法琅只是从地上爬起,整理着自己身上繁复的丝质衣服。
时而那双居高临下的毫无波澜的深蓝色眼眸,对他蹙起眉投来警惕的目光。
帕诺靠着在海浪中摇摆不定的船只边缘,聆听自己心碎的声音。
为什么?
难道法琅在昏迷的意识世界中忘记了他?
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法琅和他确定关系。
他却又忘记了他?
啊?
帕诺一吸鼻子,低下了头,散乱的头发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露出一点俊俏的侧脸轮廓。
破防了。
好难过。
树叶信任风,风却把它吹落了。鱼信任水,水却把它煮了。
他这么爱法琅,法琅却把他忘记,还把他推开了!!
泪水模糊了帕诺的视线。
啪嗒啪嗒。
他的脸颊滑过细碎的发光的碎粒,落在甲板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是很多颗珍珠。
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哇哦!真的是人鱼!”
人和鱼的悲欢并不相通。
船上的船员看着他,就好像已经看到未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只有法琅注视他的视线从警惕变得茫然。
他眨眨眼,踏出的脚步犹豫地顿住,但最终还是向帕诺走去。
然后他对他半跪下身,直到与他平视。
“你哭了,是因为我吗?”他迟疑开口,声音似泉水清冽。
“对不起,你可以打回来。”他将原因归结于他为了推开人鱼,把他揍疼了。
所以他对他探出脸,想要给他泄愤。
他忘记了在不久之前,眼前这条人鱼还在旋转跳跃殴打他的船员。
听到声音,帕诺向他偏过头,湿漉漉的头发垂到另一边,露出他的眼睛,水汪汪得像盈满了涟漪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是海中的鱼,眼睛却是与海水相反,是摄人心魂的红色。
法琅一时连眨眼也忘记了,呆呆地与他对视。
帕诺也久久地凝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眸,眸色就像介于海面与海底的沉浮。
此刻那沉浮中翻涌着担忧,是他熟悉的。
他们此刻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近,他可以看清他细密的眼睫,眼尾微挑,五官轮廓精致,淡色的薄唇轻轻抿着。
还是那张熟悉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
帕诺不再哭了。
心下的悲伤再次被重逢的喜悦代替。
啊!法琅,他命中注定的爱人,他还是这么好看,还是会这么关心他!他就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他闪烁着泪眼,伸头用力亲了一口法琅的脸,然后再次迅速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尽管他忘记了自己,但他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了,急需补充爱人能量。
他将头埋入法琅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的冷香,熟悉的味道,他家宝贝还是这么香香的。
“?”
法琅略微拧了一下眉,实在搞不清楚这人鱼为什么要执着地缠着他不放。
他一身咸咸的海腥味,正中法琅讨厌的方向,他出海这个月来都快闻吐了。
此刻他被这噩梦的味道包围。
脸上也有。
但是如果把他推开,他说不定又会哭,他的礼仪不允许他造成别人的眼泪,虽然这是一条鱼。
“快借这个机会把他抓住...”
这时候不远处的船员小声密谋着行动,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他们同样疑惑为什么刚才还很凶暴的人鱼,突然在法琅面前如此乖顺,但是管他呢,他们只关心活捉人鱼卖个好价钱。
眼见得他们蹑手蹑脚接近,来不及再犹豫,法琅将帕诺轻轻推开。
“你快回海里去。”
他手指着船外一望无际的汪洋,用眼神来回比划示意他,他想一条鱼大概是听不懂人话的。
他低身捞起地上那堆珍珠,把手伸出船外,摊开手掌。
雪白的珍珠落入蔚蓝色的海面,连水花都没有激起,很快就消失了。
这样就没有人鱼来过的证据了。
然而帕诺一动不动,紧盯着法琅很想再抱他。
好不容易和爱人重逢,他怎么舍得离开?
“快走,他们有麻醉枪,你不一定打得过。”
法琅见他的反应,心想鱼果然听不懂人话,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一条鱼比划出麻醉枪的概念,只好伸手把他向船外推搡。
可恶!帕诺终于站不住了,他愤恨地扫了一圈那些心怀鬼胎接近过来的船员,不就是想要钱吗?可恶的人类!
他转身跃进海里,绿色的鱼尾在法琅的眼前一闪而过。
和那些珍珠一样,他很快就不见踪影,跳水激起的浪花也很快消失殆尽。
法琅扶着船沿,凝视着那平息的海面,身后的船员因为到嘴的鱼游走了,愤怒地给了他一拳。
“你在做什么?你不知道那有多值钱吗?!这一条人鱼足以让咱们家族重回上流!”
法琅早有预料,轻巧地躲开,鸦睫下深邃的眼冷冷地看着他们。
“要想在海上平安无事,就敬畏这些海中的生灵吧,有钱也得有命花,你们不觉得吗?”
他找了一个借口,实际上他只是不想看着人鱼被迫离开海洋的家,卷入陆地贪婪的人类的漩涡。
以前家境还算富裕的时候,他出席上流贵族的宴会,里面偶然昙花一现的人鱼给了他深刻的映像。
他们被华丽的衣裳束缚,被闪烁的珠宝穿透,买下了他们的主人只是把他们当做炫耀的工具,或者虐待他们榨干他们的价值,全然不顾及那是一个无辜的生灵在痛苦。
所以他不能放任船员抓住人鱼。
逃吧,人鱼,远离船只,远离人类,人类是在这个世间最邪恶最残忍的物种。
直到傍晚,船员再次合力捞起沉甸甸的渔网。
里面又装着一只绿油油的大水藻。
法琅: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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