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雪夜，一声孱弱的婴儿啼哭唤醒坐在产房外的两人，护士抱着孩子走上前来，男人着急迈步去抱，被旁边年迈的女人一把拦下，“医生，男孩儿女孩儿啊？”
乡下人不分护士医生，在医院里穿白大褂的都被喊做“医生”。
那护士看了眼两人的穿着，深吸口气：“是个男孩儿。”
汇洺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还好他是个男孩。
到两岁，汇洺还是个没有名字的孩子。
出生时，奶奶叫他小狗蛋儿，说贱名好养活，爸爸站在一旁不吱声儿。
妈妈不做声，看着丈夫的母亲抱着孩子“狗蛋儿”“狗蛋儿”的喊，欲张口，又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妈妈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因为这样，奶奶才接受爸爸把她带回家。
妈妈看着孩子，声音微小：“我找人算了个字…”
奶奶撇她一眼，继续逗孩子。
“叫洺吧，三点水加个名字的名。”妈妈第一次的发声，被无视了，孩子被丈夫的母亲抱在手里哄着，丈夫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叹口气，日子还长。
日子并不长，汇洺两岁那一年的冬天，下着小雪，他的奶奶和爸爸在附近结冰的桥上摔下河，没了。
妈妈抱着汇洺颤抖，汇洺抬头，妈妈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他抬起小手给妈妈把头发撩开。
“咱们走吧，走出去。”这是妈妈第二次说话，离开了汇洺熟悉而陌生的小镇。
离开的第一天，他们就在途中镇上的派出所登记了汇洺的名字，不附属于任何人，就他一个。
“听到了吗宝宝，你叫汇洺，跟妈妈姓，以后要长命百岁。”
“妈妈也要长命百岁。”快三岁的孩子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他用稚嫩的嗓音学着母亲嘴里的陌生词语，妈妈看着汇洺流着泪。
陌生的小镇汇洺住了大半年，又是一个冬天，妈妈带着他来到工作很久的小餐馆，他乖乖坐在小桌边，看到有人进来就递上纸巾，有人离开就够着帮忙擦桌子。
“好乖巧的小孩。”顾客们都这么说，只有老板娘从始至终的不喜欢这个女人带来的小拖油瓶。
刚来那阵，老板娘对他们还算客气，晚上的剩菜剩饭都能给他们带回去点，后来摸清楚汇洺妈妈是个软性子不会反抗，从一边管饭一边嫌弃到现在饭也不给。
汇洺妈妈无助的捏着手上的抹布，前几天老板娘下了最后通牒：“别再带着你那小儿子来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雇佣童工。”
汇洺没到上学的年纪，她也没钱送孩子去托儿所，这个年代托儿所刚兴起，她负担不起。
上一个工作也是因为照顾不到汇洺，汇洺妈妈才无奈辞去。
‘又要回到起点了吗？’汇洺妈妈躺在床上，汇洺依偎着她，她抬手轻拍汇洺的背。
三岁的冬天，妈妈离开了汇洺，她带他来到陌生的城市，把他放在一所建筑门口，离开了。
等工作人员赶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所踪，在这个只管生不管养能乱丢孩子的时代，找到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汇洺的妈妈留了字条和钱，工作人员叹了口气，把孩子领了回去。
至此，汇洺颠簸的三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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