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到十八岁,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这条老街。离陆生最近的地方。初转学到广州,我还怕不习惯,后来发现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想象,同学中有一半均是来自外地,有许多甚至不会说粤语,也能和睦相处,这点让我放下心来。就是内地的教育太严苛,学业压力极重,作业很多,度过最初的适应期,时间久了也逐渐适应了。
高考结束,我考上中山大学英语系。毕业典礼那天,家姐很高兴,邀陆生来家里吃饭,我们相谈甚欢。晚饭后,家姐要回去看店,我和陆生绕着附近的街区散步。
转角的另一头,有一片外廊式建筑,看着有些年头了,那是骑楼。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民国元年,陈炯明时任广东都督,首次将建设骑楼纳入官方章程。那时有个说法叫“铺屋”,通过将门廊扩大的方法打造覆盖整条街的廊道,其上是楼房,其下是铺面橱窗,可用于经商,也可收容住客。那时的政府甚至还规定凡是修筑马路必须留出空间来铺设骑楼,因此有了绵延四十里的“骑楼街”。陆生给我看过照片——是从他那个神秘的家族里偷出来的旧相册,里面任何一张在现今皆可成为古董,当我还在担忧相册会不会被偷的时候,陆生已经指着照片中央的一间小店对我说:“这就是陆家茶的起源地。”
我们并肩而行,走在灯火阑珊的街上,是六月份了,广州的夏季阴雨连绵,今天正巧没下雨,但俨然没那么萧爽,空气像是承载不住水蒸气的含量,有种摇摇欲坠的姿态,触到我手臂的皮肤,黏腻得难受。
“怎么了?”陆生收起那些相片,张口就是取笑的话,“你是不是对历史不感兴趣?这照片你家姐看过了都说好。”我急得白了他一眼。高考历史惨遭滑铁卢,已让我多日心情不顺了,却不想他居然这么坏,拿别人的伤处开玩笑。
“这有什么?”陆生仍是笑,“你历史考遭了,语文不是发挥超常,照样能够上中山大学?有失必有得,别太小孩儿心性。”我听了心口一窒,一股凄凉的情愫缓缓蔓延开……原来过去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盼到自己成年了,在陆生的眼里,我仍是个小孩子,和从前相比,并无任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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