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十年前,多方混战,云家寨本不愿掺和这些事,奈何所处位置尴尬,还是被卷入其中。

云涯的干娘云方萍大当家带人出门求援,正巧那几天有队人马在山下骚扰寨民住户,即将过十四岁生辰的云涯不顾云方萍临走时的嘱托,带着十几名不知轻重的小伙伴便冲了出去。

好在那队人也不多,都是从其他村子里抢来的人,没有对敌经验,竟真让十来个少年将他们拿下了。

云涯正志得意满地带着俘虏回寨子的时候,碰上沈行舟和他带的几个人在他们寨子前形迹可疑。

她当时脑子一热,丝毫不听沈行舟等人的辩解,不管不顾地将他们绑了一起带回寨子。

沈行舟等人倒也不反抗,只是嘴上不停,云涯赶着回寨子邀功,懒得听他们啰嗦,一人一张汗巾把嘴堵上了。

走到寨子口,正好碰到在寨子里留守的三当家带着人要出门寻这些不知轻重的小混球们。看到云涯他们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俘虏。

本就护犊子的三当家搂着云涯就要绕寨子一圈炫耀炫耀,沈行舟一行人都来不及解释就连着那些俘虏全被塞进废旧牛棚里了。

当时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云少当家也不知道,就因为她的一时过失给自己招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如今的云将军悔恨不已。

那日过后第二天便是她的十四岁生辰,寨子里本就早早在为她筹备及笄礼,寨子陷入困境也是猝不及防的一件事。

大当家迫不得已在她及笄之前出门求援,剩下的人虽内心不安,但还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筹备及笄礼,云涯心里过意不去,这才领了几个伙伴出寨。

她本是算好了日子的,正好赶在及笄前一天回寨,谁知道怎么,沈行舟一行人就突然冒了出来。

担心事情有变,也不管他们具体来历,她索性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他们绑了,以免耽误她的行程,见他们也不反抗,心中也存了些思量,想着到了寨子里再仔细盘问清楚。

但是到了寨子,一直等到第二天举行典礼,她都没想起来这茬。

一是她奔波了几天确实劳累,二是作为寨子少当家,又俘虏了骚扰寨民的人,他们高兴,于是整个寨子这一日都是热热闹闹的,云涯自然就把沈行舟他们抛之脑后。

直到众人散了,只剩下三当家、四当家和云涯的时候,云涯才想起来牛棚还关着那些人呢。

见云涯提起这事,三当家对着四当家意味深长地笑道:“小涯也长大了,都知道捡漂亮男人回来了。”

知道她的性子好开玩笑,云涯也不恼,跟四当家解释:“四叔,别听三姨胡扯,捡什么男人,那都是我的俘虏。”

三当家继续逗她,“我可看见了啊,就那个长得最白净的那个,那脸俊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气质也不错,白净秀气,一看就是读书人。要不是我的年纪都够生他的,我就把他收了。说真的小涯,你真不试试?”

云涯无奈,用眼神向四当家求救,终于能插上话的四当家适时出声:“试什么试,她才十四岁,三姐你也少玩点男人吧,别把孩子带坏了。”

三当家不听,对着四当家就是一番没有道理的大道理洗礼。

云涯深切地感动了,四叔以身入局,解她之困,实乃大义。于是她对着四当家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逃离此处。

正要赶去牛棚,就碰见提着两个酒坛来找她的胖丫、虎子他们。见到她,胖丫拽着云涯就往她的屋子走去。

云涯的屋子并不大,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柜子,空空荡荡,连多余的一把椅子都没有。

几个少年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在地上,围成一圈,把酒和从宴席上顺的烧鸡放在中间,又各自从怀里摸出碗来,一人倒了一碗酒。

胖丫把云涯按在地上,掏出两个碗,接满酒后递给云涯一个,坐在她旁边,说道:“老大,今日你及笄,我们想着怎么也要私底下给你再过一遍,今日过后你就是大人了,咱们今日就喝它个痛快!”

云涯感动,朗声应道:“好!”举起手中酒,就喝了下去。谁知她第一次喝酒,又喝得太急,一下呛住了,引得她连声咳嗽。其他人哈哈大笑,也接连喝下碗中酒。

烧鸡吃完,两坛子就竟真让他们喝个干净。其实酒的味道并不好,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都不爱喝,但见大人都喝这东西,他们也强撑着大人的架势,硬着头皮喝完了。

对着宜昌帝一五一十地交代的云涯一想到喝完酒后对沈行舟做的事,她就像回去掐死十四岁不会喝酒还要装相的自己。

当年喝得醉醺醺的云涯突然福至心灵,终于想起不知被自己忘到何处的沈行舟一行人。云涯把自己对他们的疑问还有三当家的打趣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胖丫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撺掇云涯:“我觉得三当家说的有道理,那家伙确实生得面嫩。我看话本子里,每个土匪头子都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压寨夫人,老大你将来可是要继承云家寨的,肯定也少不了。咱们寨子里也没有比那小子长得还好看的了,我看他就配得上老大。”

虎子不满,“什么就他最好看了,就那弱不禁风的,我让他一只手都能把他打趴下,以后能帮老大打架吗?”

胖丫反驳,“压寨夫人要力气那么大干嘛,长得好看就行,他要是能打架,还要我们干嘛?”

虎子一愣,脑子转不过来,似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似是被说服了。

一旁沉默寡言的小四,突然石破天惊地抬头说了一句:“对,他好看,压寨夫人好看,他就是咱俩老大的压寨夫人。”

其他少年也跟着起哄,一时屋子里充满了起哄声。

云涯此时处在醉酒和清醒两种状态之间,被他们这么一起哄,本就混乱的脑子登时嗡嗡作响。

酒后行事说话都不过脑子的云涯站起身来,说了一句:“好!都跟我去迎我的压寨夫人。”说完便往外走去。

他们一行人跌跌撞撞走到牛棚,云涯一挥手,胖丫和虎子自觉上前,很快找到沈行舟,二话不说抬着他就走。

牛棚中的众人都懵了,他们被捆着扔到牛棚已经一天一夜了,都无人问津。白日听到前面热闹喧嚣,他们这里冷冷清清的,还以为被遗忘了。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又饿又困,整个牛棚默契地都早早睡下。

甚至深夜突然来了这么一伙少年,扛了人就跑,他们都来不及反应。

就连沈行舟旁边的护卫都愣了一下,刚要准备运作内力挣开束缚保护沈行舟,就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护卫停止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自幼丰神俊秀的小主子被抗走了。

到了云涯屋子,把沈行舟往床上一放,胖丫嘿嘿一笑,带着其他人走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云涯端起云家寨接班人的架势,走到床前,弯腰凑近沈行舟,捏着他的脸,说道:“以后你就是我云涯的压寨夫人了我会护着你的。”

说完,云涯松开手,就看见眼前的少年冷眼看着,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涯趔趄几步,身形有些不稳,干脆坐到地上,趴着床边就睡着了。

沈行舟不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云涯似乎真的像睡着了一样,他心中顿生荒谬之感,只觉这云家寨不愧是土匪窝,行事想法无法以常理度之。

忽地,爬在床边云涯猛然抬头,眼睛微张,吸吸鼻子似在闻些什么。眼看云涯的脸越靠越近,沈行舟皱眉仰头向后。

最终云涯停在沈行舟一寸处,捂着鼻子说了句:“你好臭呀!”

沈行舟本来冷漠的表情有一丝龟裂,这下是真的生出些火气了。

他被捆着,只能用眼神瞪着云涯。

云涯注意到,睁大眼睛反瞪回去,“瞪什么瞪?”突然想到这是自己的压寨夫人,又软下语气说道:“没事,我去给你打水,洗洗就好了。”说完转身踉踉跄跄地开门走了。

一刻钟后,被裹在被子里的沈行舟已经气到极点,甚至有些麻木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被扔进一个装满凉水的大木桶里,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又被捞起来合着湿衣服被云涯裹在被子里……

虽在夏日,山上深夜也带着寒意,沈行舟又从未习武并无内力,此时缩在被子里身子开始颤抖。

醉酒的云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知道沈行舟这样是冷的意思。于是她大步上了床,隔着被子抱着沈行舟,想用内力给他取暖。

然而沈行舟此时丝毫不想与云涯有任何接触,扭动身子极力挣扎。

云涯不耐,抬起一条腿压在被子上制住沈行舟,强行给他输入内力。

感受到暖意,沈行舟也不再挣扎,慢慢停止了颤抖。

如此折腾,两人都有些疲倦,不知不觉地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日,云涯是被赶回寨子的云方萍揪着耳朵从床上拽起来的。

后果可想而知,云涯挨了自记事以来最重的一顿打。被打后带着伤一瘸一拐地跟着云方萍给沈行舟郑重致歉。

云涯还记得,当日沈行舟换了衣裳,姿态端方,神情冷峻,只是话语里带了些鼻音:“云大当家莫要往心里去,行舟并无大碍,只是离开军中已有几日,也不知军中的一些小麻烦是否解决了。”说完又轻嗑两声。

云方萍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客客气气地接话:“我离开时,一切顺利,宜国公若有需要帮助的,云家寨一定尽全力。”

沈行舟勾唇一笑,“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招兵买马,我军本就不占优势,如今为支援云家寨也不知要损耗多少兵力……”

见云方萍踌躇不定,又补充道:“并不是要多少人,我看昨日见少当家和几位小友勃勃英姿,我军正缺这样的人,不如就让他们来军中历练一番。当然,云少当家来我军中,我们定会好好照看的。”

云方萍私心不想让云涯踏入这乱世,正想着两全之策。谁知身后一直低着脑袋的云涯突然开口:“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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