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靳衡盯着他。
陈见素的心脏微微收紧。他垂下视线,看着靳衡擦手的手指,骨节分明,有力,刚刚徒手拧断了一个邪物的“凭依”。
“夜里经常有野猫打架。”他低声说,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普通人的解释。
靳衡擦手的动作停了一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他身体前倾,双臂撑在柜台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陈见素,”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你真的没看见别的?比如……刚才后巷,除了猫和垃圾桶,还有什么?”
两人的距离很近,陈见素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细小水珠,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意和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场。这气场暂时逼退了周遭的寒冷,却也让他无所遁形。
陈见素抬起眼,迎上靳衡的目光。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过于平静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靳警官,”他轻声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除了雨和猫,还应该有什么?”
靳衡沉默了。他仔细地审视着陈见素的脸,像是在研究一道极其复杂难解的谜题。眼前的青年苍白、瘦削,看起来脆弱得一折就断,眼神却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扔下再重的石头也激不起预期的涟漪。
他身上的违和感太重了。那种置身事外的平静,与他糟糕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黑形成一种诡异的矛盾。
直觉告诉靳衡,这个年轻人绝对知道些什么。但他撬不开那张嘴。至少现在不行。
就在两人僵持的瞬间——
叮咚!
自动门突然毫无征兆地滑开。
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雨水被风斜斜吹进来,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伴随着湿冷的风猛地灌入店内!比后巷那只“猫”要浓郁十倍不止!
灯光疯狂闪烁,最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便利店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冰柜运作指示灯发出微弱的绿光,勾勒出货架狰狞的轮廓。
黑暗中,陈见素的呼吸一滞。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扭曲的阴影,正从洞开的门口缓缓“流”入店内,像一团粘稠的石油,所过之处,地面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它不是冲靳衡来的。
它是冲着他来的。
那阴影伸出无数只触手般蠕动的肢体,无声地、迅疾地扑向柜台后的陈见素!
陈见素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撞到了后面的货架,发出哐当一响。
几乎在同一时刻!
“操!”靳衡的低骂在黑暗中响起。
他没有看到那阴影,但他感受到了那股突如其来的、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和恶臭!他也听到了陈见素撞到货架的声响!
一种强烈的、保护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逻辑判断。靳衡猛地伸手,凭借记忆和感觉,精准地一把将柜台后的陈见素拽了过来,护到自己身后!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摸向腰后——他不是没准备而来!
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恶意扑面而来!
靳衡感到一股能冻僵血液的寒意撞在自己胸前,他闷哼一声,却寸步未退,反而将身后的人护得更紧。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拇指用力推开关!
唰——!
一道炽白的光柱如同利剑,骤然刺破黑暗!
那光芒似乎对那无形的阴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一声只有陈见素能听见的、尖锐到极致的嘶嚎几乎刺穿他的鼓膜!
粘稠的阴影像是被灼烧般剧烈翻腾、收缩,迅速退出了门外,消失在雨幕中。
恶臭和寒意潮水般退去。
灯光闪了几下,恢复了正常。便利店重归明亮,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靳衡紧紧握着强光手电,胸口剧烈起伏,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门口和地上的水渍。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触感和被什么东西正面撞击的感觉,真实得让他无法再用“野猫”或“错觉”来解释。
他缓缓松开一直紧紧攥着的陈见素的手腕——那手腕细得惊人,冰凉,皮肤底下能清晰地摸到骨头的形状。
陈见素靠在柜台边,微微喘息,脸色白得像纸。他垂着眼,看着地面上正在快速融化的霜痕,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掩去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刚才……靳衡看不见那东西,却毫不犹豫地把他护在了身后。用他那纯粹的人类之躯,挡住了那股冰冷的恶意。
靳衡转过身,看着惊魂未定(在他看来)的陈见素,眉头紧锁。他刚才碰到陈见素手腕时,那冰凉的体温也绝非常人。
“你……”靳衡刚开口。
陈见素却忽然抬起头,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靳警官,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靳衡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什么?他什么也没看到。他只感觉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冰冷和恶意。
他盯着陈见素,青年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灯光,也倒映着他自己有些失措的脸。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声敲打着寂静。
靳衡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意识到,这个案子,以及眼前这个叫陈见素的年轻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他收起强光手电,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决断:“收拾一下。今晚我送你回去。”
这不是商量。
陈见素看着他,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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