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插着兜走在田埂上，周围是劳作的农人，微微有细雨刚好能浸湿人的睫毛，田野上有些潮意，无人看管的竹园是扛着锄头跟拎着水桶的人的目标，他们在去年的冬天腌制的咸菜，正好能拿笋回去做咸菜笋干。
咸菜笋干是好菜，有鲜味儿，易保存，能下饭，还时鲜。
但是他们不想花钱买笋，偷偷摸摸的，在家里煮来晾晒，不让人知道，大家都这样，就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了。
周瞳顺着田埂看见黄泥巴的平房，一个大叔在挖咸鸭蛋吃，他杯子里有浑浊的烧酒，但是那个已经透明的咸鸭蛋的已经出卖了他。
有人路过跟他打招呼，说：“日子还是你好过啊，天天吃咸鸭蛋。”
大叔回应道：“吃腻了，没别的东西吃。”
那人回了句啧啧，说：“有咸鸭蛋还不成啊？”
大叔抿干了小杯子里的酒，摸摸肚子，看起来惬意。
长不大的男人。
一贫如洗还要靠在咸鸭蛋里塞盐来维系自己的体面，守着一个蛋壳吃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咸鸭蛋。
少年做这样的事儿情有可原，大叔做这样的事儿引人嗤笑。
周瞳想问问那个买种子的少年在哪里，就见他从大叔的屋里出来了。
周瞳正好打招呼，就听见这位大叔斜着脸说：“今天出去又说你爹我死了？”
男孩儿扛着锄头，没想搭理他，说：“你还不如死了呢。”
大叔的手里的杯子一下子砸在男孩儿的头上，说：“要不是你老子，能有你小子？”
杯子没碎，被男孩儿一脚踢到八仙桌的下面，挨着桌角，不滚了。
是黄泥巴的地儿，硬生生让人踩出来的。
男孩儿平静的掸了掸头发，对这一切司空见惯，说：“你出去看看，谁家老子还活着让女人下地的！”
大叔一巴掌摔在男孩儿脸上，说：“我他妈出去坐牢，你妈在这勾三搭四的，我还给你俩种地，你看见我这绿帽子了吗？都怼你爷坟上去了！”
“骚娘们，我给她脸了。”大叔弯着腰去捡杯子，被这小子一脚踢歪，喝得半醉不醉的大叔摔在地上，长条凳也倒了。
男孩儿一下子上前抓住了男人的脖颈，一直往外扯，红着眼说：“你给我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我跟我妈用不着你！”
“我滚你哪儿去？你不是找了个小娘们吗？她家里有的是钱，你赶紧，你去给她肚子搞大，我听说她妈厂里没保安呢，让你爹我结个亲家，我也好享享福！”大叔用膝盖顶了男孩儿的肚子，折了根打孩子的‘竹苕帚’上的竹节牙签剔牙，满脸的胡渣，身上有一股子赌徒才有的味道。
这是打孩子的，还是打老婆的，周瞳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扫地的。
男孩红着眼睛，腮帮子不住的抖动，闷声的去到了田里。
周瞳跟着男孩儿一路走，中间隔着一段儿，看见了在田里劳作的男孩儿的母亲。
男孩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就一把抢过了母亲的锄头，一下一下的，恨恨的锄地。
女人对此感到平常，她什么都没有说，靠在田边的红豆树下，拿了个荔枝罐子喝着水，玻璃罐已经泛黄了，缸盖拧不住了，得使劲。
男孩儿像只犟驴一样锄地，锄着锄着，眼泪掉下来了，估计是有点咸，男孩儿使劲眨了眨眼睛。
周瞳走向前，女人撑了撑胳膊，没站起来，男孩儿刚刚丢了面子，谁也不想搭理。
周瞳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张了张嘴，滞了一下，说：“还成，咱还有个好儿子。”
女人看向儿子的目光变得温柔，拍拍自己的大腿说：“儿子是好儿子，就是命不好，做了我儿子。”
少年在田里撒着种子，一脚深一脚浅的。
“好儿子在谁家都是好儿子。”周瞳说。
周瞳跟女人躲在树荫下，这树太小了，只能遮得半个人。
周瞳说：“我这来买种子的人里头，我就记得你儿子了，能干的很。”
周瞳从兜里掏了钱，说：“那种子跌价了，就你儿子买完才得的消息，我来给您退点钱呢。”
女人说：“种子年年都这价，我看今年的是好种子，咋还能跌价了。”
周瞳说：“高产量的出来了，低产量的就便宜了，叫你家娃过来，我重新梗他算算账。”
女人轻轻喊了一声：“庄庄啊，来。”
少年不回头。
女人又喊了一声：“沈庄，来！”
少年蹙眉，拍了拍泥，从田陇里跳了出来，上来了。
周瞳要去揽少年的肩膀，这位名叫沈庄的少年眼眶还是红的，急急的往前走，没叫周瞳揽上他的肩膀，估计他觉得自己独行才能显得不在乎。
他在溪涧里洗脚，说：“干啥。”
周瞳站在田埂上，看着天看看树，说：“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就不跟你说那个家里开小车的女孩儿了奥。”
少年暮然转头，说：“她怎么了。”
周瞳从兜里拿出一叠的钞票，说：“她给你买种子的钱。”
沈庄任由着溪水冲着自己的腿，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虽说是春日，但是干了这么久的农活儿让他涨红的脸此刻更红了。
沈庄说：“她走了吗？”
周瞳慢悠悠说：“你要是现在去追，保不齐…”
男孩儿夺过钱撒腿就跑，周瞳慢悠悠的跟在身后，直到沈庄跑出了周瞳的视野。
周瞳又回到了种子商店，赶上了在隔壁的快餐店吃了一份炒米粉，顺带打包了一份。
等天暮的时候，周瞳看见沈庄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他本就底烂的鞋子这会儿更烂了，周瞳把躺椅搬到了门口，打着一把奶奶扇在门口扇风，边上还有一条小凳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