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来绕去,竟还是扯回了宝莲灯的话题上。
被三娘轻轻牵了牵袖子唤回心神,方才还沉浸在愧疚情绪中的杨婵不知怎的,忽然冷静了下来。抬眼与三娘四目相对,撞进前者那双饱含悲悯的通透眸子里,她会心一笑,心中的烦恼也随之渐渐消散,重新变回了那个温柔淡然的三圣母。
复又看向紫衣妇人,杨婵语气平和,问她:“你是说,宝莲灯?”
见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拒绝,紫衣妇人心道有戏。于是,掩饰住心底隐秘的窃喜,她勾唇一笑,极力令自己的狐媚面容变得温和些,道:“没错,还请三圣母将宝莲灯借给老身一用,待老身找那孙悟空报了仇,便还给你。”
有了这些时日的试探,这修行了千年的老狐狸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说那战力莫测的杨婵,就说她身边那个神秘又法力高深的蓝衣女子,自己就打不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狐狸虽是妖类,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才不会傻到继续跟这些自诩高尚的神仙硬拼。
是以,方才的攻心之论只是她的计策,她真正的目的,并非找杨婵报仇,而是趁着杨婵心中愧疚劲儿正浓的时候,说出这番话让对方心软,继而借着那神女对自家倒霉女儿的那份愧疚与亏欠,顺理成章地将宝莲灯拿到手。
她自认是个明理的人,害死狐妹的真正元凶是孙悟空,等她拿上宝莲灯,先找那只该死的猴子报了仇,届时再来找三圣母这个帮凶寻仇也不迟。
总之,这两人她都不会放过。当年她的狐妹是如何惨死的,她便要这两人也如法炮制。
纵你是仙是佛又如何,最后也终归要死在宝莲灯下,为当年的所谓正义之举陪葬。
她盘算得很好,可面对软硬不吃的杨婵,她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因为此话一出,那神女虽然面色微变,却并非她想象中的动容,而是带着看穿一切,甚至在她看来有些高高在上的眼神,决然同她道:“宝莲灯需要仁慈的法力才能驾驭,你心怀仇恨,届时必定会被反噬。报仇方法千千万,何必折在这样的不归路上?”见她心怀不甘,果断又添了句,“不管你怎么想,宝莲灯,都不能给你。”
简直岂有此理!
见杨婵狠心拒绝,紫衣妇人心中甚恨,恨对方的虚伪,也恨自家傻女儿的真心错付。这样大义凛然的说辞,这样高高在上的假慈悲,当初她那初出茅庐的傻狐妹,是不是就是这样,被这杨婵的一副道貌岸然的假面所哄骗的?
一想到竟是这样的虚伪人物害得女儿丧命,老狐狸就心中悲凉,万分为女儿不值。又见杨婵仍不松口,她气极反笑,蓦地福至心灵,死死盯着对方怀里的孩子,嘴角勾出一抹冷嘲的弧度,质问道:“想不到冰清玉洁的三圣母,竟然也有妄动凡心的一天。倘若我把这孩子的事捅到天上去,不知你那哥哥二郎神,还保不保得住你这位慈悲为怀的西岳圣母?”
杨婵不意她会拿兄长和孩子说事,当即面色一变,气愤道:“你——”
自己看在狐妹的面子上好言相劝,没想到这妇人竟这般不择手段,妄想拿沉香威胁她?
狐妹那么善良的精灵,怎会有她这样狠毒的母亲?
眼见那神女勃然变色,老狐狸却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只继续威胁道:“倘若让玉帝王母知道,当年的仙凡之子竟又生出一个孽种来,你想想,那两位会如何?”
“三圣母,你的孩子还这么小,你觉得她还能不能像当年你和杨戬那样幸运,即便有天庭无尽的追杀,也能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被她这样一问,杨婵突然静默了下来,想是被她说动了。紫衣妇人得意一笑,正要乘胜追击,谁料下一瞬,竟有一道冷厉的嗓音传至耳边,字字句句冰冷彻骨,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她的孩子能否保住性命,就不劳你这个外人来操心了。”
话音落下,几人一同朝声源望去,面容冰冷昳丽的玄衣男子手执折扇款款而来,身边紧跟着一只瘦黑细犬。
杨婵见到此人,不由惊呼道:“二哥!”语气中的骄傲与依赖溢于言表。
来者,正是杨戬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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