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别

第二日顾屿笙上朝时,看见了前方的裴诸弦身穿杏黄色的官服,衬得他身材挺拔修长,但眼下透着淡淡的乌青.

“参见殿下。”他上前行礼,嘴角挂着淡笑.

“参见少傅。”两人同时抬头,他看见裴诸弦眼中的悲凉,和来不及掩饰的三分哀怨七分心虚.

两人寒暄几句,在皇上来了后纷纷归位,听说后宫这两日,皇帝老儿格外宠幸丞相魏氏之女魏蕊琳,这位女子也算是个传奇,虽是丞相之女,但性子刚烈人却长得妖艳,前几年生了个皇子,晋升为妃位,封号单一个莞字,诞下皇子后就不在受宠,在后宫当一个合格的透明人,小皇子如今也有十四了,但成绩不出众也就被遗忘了,好像叫……裴泓.

众臣跪下请安,平身后朝堂开始一如往常的汇报,顾屿笙默默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把话题引到后宫嫔妃的身上了,大家一致弹劾沈洛鸢.

顾屿笙偷偷抬眼,察觉到裴雍年脸上的愠怒,他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摆弄着那串翡翠手串,众臣的议论让沈将军非常下不来台,他冷着脸但也无法反驳,毕竟沈洛鸢在宫宴上整的破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虽说是弹劾,但也没有人敢真的当众说沈洛鸢借事喻人,因为那就是间接默认温沐瑶是那勾栏模样,那才是真的大不敬,所以只好以她以下犯上为引子,弹劾她以往对温沐瑶不敬的陈年旧事.

顾屿笙虽然也对她的做法不满,但也不想站队,毕竟现在弹劾沈洛鸢的大臣们,七成是太后的人,三成是温老丞相的的人,他们同样的目的就是扳倒沈将军,而暂时统一战线的宿敌而已.

他默不作声的站着,但总有那种愚蠢想上赶着送死的人,一位大概想对太后表中心的人主动上前,掷地有声道:“陛下,沈贵人在宫宴之时以下犯上,不知礼数……”

“那你倒是说说,她怎么以下犯上了?”这算是把那小官问住了,回想起来一阵后怕,他立刻跪在地上,沉默的叩拜.

裴雍年把手上的翡翠手串往书案上一扔,随意的拿起一个奏折,低声朗读:“张侍郎私自受贿,逃税漏税”他抬眼扫了一下地上浑身颤抖的男人,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放下手中的奏折“那就……抄查家底,九族问斩吧。”

“陛下!冤枉!”他被侍卫拖下去的那一刻不断重复,声音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朝堂之上一时间又恢复了诡异的寂静,刚才叫嚣的大臣们都沉默了,裴雍年在杀鸡儆猴,他们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用来警告他人的棋子.

在一片沉寂中,季太傅上前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太傅请讲。”裴雍年的脸色逐渐正常,他把翡翠手串拿起重新带到手上.

“皇子裴泓的少师先生前天刚刚过世,如今少师之位还存有空缺。”他年纪不大,如今陪同裴雍年三十年了,算是皇帝心腹.

他的提议让刚才被盯上的大臣们松了一口气,纷纷上前举荐,但都被驳回,季太傅却迟迟没有开口的打算,裴雍年提起了兴趣,他轻挑眉梢眉看着底下的朝臣:“季爱卿有举荐之人吗?”

季少傅抬头,沉默一会和一旁的魏丞相交换了眼神,他恭敬开口:“臣举荐——顾少傅,臣觉得学生才华横溢,有能力担任皇子少师之位。”

顾屿笙转头打量季霖安,这人虽说是他的老师,但两人交际不深,而且这人跟随太后,如今举荐顾屿笙实则是在逼着他站队,能看出来面前人城府极深,怪不得会成为太后的眼线,但他并不想掺和这些王权争锋,刚打算回绝裴雍年却开口笑道:“太傅不愧是朕的心腹,和朕心中所想一模一样”他示意太监准备上前宣读,自己紧盯着台下的顾屿笙“顾爱卿应该不会辜负朕的期望吧?”

这明晃晃的把顾屿笙架上了高台,但凡他敢拒绝,就会让他摔进泥潭粉身碎骨,顾屿笙感受着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他知道裴诸弦在看着他,但他必须答应,他只好上前跪拜谢恩:“微臣,定不会辜负陛下信任。”

裴雍年心情大好,赏了顾屿笙黄金百两,还有皇城之外的一间宅子,下朝之后裴诸弦偷偷拉住顾屿笙的手,两人在宫墙之下一起被阴影笼罩,顾屿笙抬头就看见裴诸弦那双带着水雾的眸子,他微微皱眉像儿时一样垫脚摸上他的头,这死孩子如今都长这么高了,裴诸弦看出他的勉强,微微低头乖顺的不像话.

“少傅……”他弯腰对上顾屿笙的眼睛,看见对方脸上的心疼,在抱上顾屿笙的时候,背对着顾屿笙嘴角漏出玩味的笑.

“殿下,没关系的,以后还会见的。”他不知所措的轻拍裴诸弦的背,试图安抚怀中的人.

“少傅,你只能最喜欢我。”他说着,手上也加重了力道,展现出他此刻的不安,就像抱着怀中人在寻求庇护.

这话听着到没什么,只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幼稚的占有欲而已,顾屿笙无奈的淡笑,声音都柔和不少:“嗯,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这让裴诸弦非常不爽,只是学生吗?但我想成为你的爱人.

这话显然不能说,他只好用哼哼唧唧的撒娇回复,两人没有温存许久,顾屿笙就被太后的贴身太监请走了,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裴诸弦快速踏上高墙,被发现朝臣私下勾结,两人都没有好果子吃,阴影之下独留顾屿笙一人,他走出阴影跟着太监去慈宁宫.

“微臣参见太后。”

苏垂青道:“起来吧,顾少师。”

想来太后消息如此灵通,朝堂之上的眼瞎绝对不少,此次传召应该是警告他,没办法,虽然是间接受贿,但毕竟官职实实在在拿到手了,他也不亏只要堤防皇帝老儿的眼线就行了.

“多谢太后提拔。”他弯腰谢过,面上波澜不惊.

苏垂青漏出满意的笑容,招呼小太监给他赐座,还赏了一盏茶:“顾少傅是聪明人,既然明白就好,吃完茶就回宫吧,哀家赏识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她起身去了里屋,空大的外室独留了顾屿笙一人,他两口喝完茶水,起身离开.

路过御花园他听到假山之后有微弱的啜泣声,他趁四下无人绕到后面,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能在皇宫之内的男孩,不用想就知道是二皇子裴泓,小孩看上去瘦瘦弱弱,坐在地上低声哭泣,看上去可可怜怜的,顾屿笙上前拿出帕子帮他擦脸,裴泓不知所以呆愣着任他摆弄.

小孩眼尾微红,鼻尖也被晕染,长身体的年纪脸上却没有一点肉,上挑的眼角和他的母亲一样美貌,这让顾屿笙心情不由得愉悦,脸擦干净了但手还依然托着裴泓的脸.

“你是谁?”小孩的声线还尽显稚嫩,尾音带着还未消退的哭腔,让人忍不住心疼.

“殿下,微臣名叫顾屿笙,是您的新少师。”他温柔的声音让裴泓不再抽泣,对方开始细细打量他的脸,道:“你真好看。”

他像小时候的裴诸弦一样天真烂漫,这让顾屿笙不由得更加愉悦,声音都带上笑意:“谢谢殿下夸奖。”

他把裴泓从地下扶起,两人一同前往镜未央宫,他被裴泓留下喝茶,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时间不早了顾屿笙告辞回府,临走时裴泓用明亮的双眸目送着他.

这让顾屿笙不禁感叹这孩子太像小时候的裴诸弦了,那时他每次离开东宫之时,裴诸弦也会在门口目送他,有时候还会偷偷掉眼泪,但这些他必然是不知道的.

但回到府邸他就感觉不对劲,自己的房间向来不会有除了自己以外的气息,但他现在能感受到,除了自己这房中还有一个人,而整个房间能藏人的……只有身后的衣柜,此时敌人在暗,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中,是一个很不好的局面,他只好慢慢靠近,在盲区中快速拿出长剑,向衣柜刺去,但那人躲避了他的剑,反而冲出衣柜抱住他:“兄长!”

顾柌上前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身体赖在了他的身上,顾屿笙有点不可置信,但面前人的确是他的弟弟顾柌.

“你不应该在军营里吗?”他回抱住顾柌,这小兔崽子好像轻了,抱着没有以前那么费力了.

“我立了功,就求了假回来看你!”他自觉从顾屿笙身上下来,顾屿笙细细打量这个六年没见的弟弟,他的眉眼变得锋利,嗓音也是低沉磁性的,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六年前的那个出事只会求救的臭小子.

“也算给我长脸了。”他转身回到书案旁,继续临摹书法,无视身后顾柌的絮絮叨叨.

“兄长,我和你说……”他说了半天,顾屿笙也没有回他一句话,他也知道顾屿笙这是还在生气,气他不告而别背井离乡,他只好上前主动从后面抱上他的腰,脸在他颈窝处乱蹭:“兄长,对不起我错了。”

顾屿笙还是面不改色,低头专心练字,慵懒的询问:“哪错了?”

“不该骗你,以后我绝对听话,唯命是从。”他当年骗顾屿笙进京赶考,转身就进了军营,如今要不是他拿到了功名利禄,不然还真的不敢来见顾屿笙.

“我若是现在让你上交辞呈,回家娶妻生子重新参加科举,你可答应?”他像是随意出口了玩笑,但又带着真切,同时也感受到了身后人的僵硬,他达到了目的放下手中的笔杆,转身看着顾柌,也怕给臭小子吓坏了,双手环胸垂眼看他:“说笑而已,不必当真,战场上万事小心,不然你死了,我是不会给你烧纸钱的。”

顾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这次回来都做好和顾屿笙据理力争的准备了,但没想到顾屿笙就这么简单的原谅了他.

“兄长!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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