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咖啡店里的谋杀案简单得近乎敷衍。
"□□直接加在砂糖罐里。"温语宁夹起证物袋里的方糖，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凶手甚至懒得掩饰指纹。"
沈曜靠在柜台边，目光却没离开她的侧脸。三个月来第一次，她没在案发现场出现幻觉，没突然说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专业术语，只是像个普通法医那样工作——他甚至觉得有些不习惯。
"死者是附近大学的化学教授。"林小满翻着笔录，"情杀，小三在砂糖罐里动了手脚。"
"结案。"沈曜突然抓起温语宁的手腕，"走，去趟超市。"
"什么？"
"你家冰箱只剩三瓶电解质水和半盒过期的切片面包。"他头也不回地拖着她往外走，"再这样下去，下次尸检报告上会写‘法医因营养不良晕倒在解剖台’。"
温语宁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他什么时候去过她家？
2
超市生鲜区的灯光太亮，亮得不像犯罪现场。
温语宁站在酸奶柜前，盯着某个印着"K-7"批次号的包装盒出神。沈曜直接伸手把它转了个方向，让标签消失在视线死角。
"看这个。"他往推车里扔了盒草莓，"比尸体胃内容物新鲜多了。"
她下意识接住滚落的草莓，指尖蹭到他的掌心。那种温度让她想起上周替他缝合伤口时，他肌肉的触感。
"你买菜很熟练。"她试图用专业语气评价，"现场痕迹学应用得不错。"
沈曜突然把推车横在她面前："温医生，这叫生活，不叫痕检。"
他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须后水的气息笼罩下来："另外，你刚才偷看了我七次，每次平均3.2秒——需要我做个侧写分析吗？"
温语宁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手里的草莓被捏出汁水。
3
公寓楼下的路灯坏了三盏。
沈曜拎着两大袋食材，看温语宁用解剖刀撬开自家门锁——这女人连钥匙都能忘，却随身带着全套手术器械。
"进来吧。"她侧身让出通道，"厨房在..."
话没说完就卡住了。沈曜已经熟门熟路地拐进厨房，甚至准确地从吊柜第二格找出她半年没用过的炒锅。
"上个月你发烧到39度，我来看过。"他背对着她开火，"你抱着《法医病理学》说胡话，非要给我讲肝温推断死亡时间的十七种误差。"
温语宁僵在原地。她完全不记得这事，但冰箱上确实贴着张便签：「沈曜 备用钥匙在消防栓」。字迹是她的，可她什么时候写的？
锅里的油突然噼啪作响。沈曜头也不回地递来围裙："系上，除非你想让白大褂沾上油烟味。"
她低头，发现他递来的根本不是围裙——是她的备用解剖服。
4
温语宁第一次发现沈曜会做饭。
青椒肉丝的香气里，她盯着他挽起袖口的小臂。那里有道淡疤，是三个月前为保护她留下的。当时缝合的线脚很整齐，是她亲手...
"别用看尸体的眼神盯着活人。"沈曜突然夹了块肉塞进她嘴里，"尝尝咸淡。"
舌尖的味蕾像被唤醒。温语宁缓慢地咀嚼，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这些年吃过的最烫的食物——从前不是便利店饭团就是实验室微波炉加热的速食。
"合格吗？"他撑着餐桌俯身，呼吸扫过她鼻尖。
"钠离子摄入量超标。"她机械地回答，"但...好吃。"
沈曜笑了，眼角挤出细纹。他伸手抹掉她嘴角的酱汁，指腹在她下唇停留了半秒："温医生，你现在的瞳孔放大了37%。"
"光线变化导致的正常生理反应。"
"撒谎。"他的拇指按上她颈动脉，"心跳134，体温上升0.6度——根据《法医临床学》标准，这叫..."
温语宁突然抓住他手腕，用测量尸僵的力度按下去："你偷看我的工作笔记。"
"不止。"沈曜反手扣住她的手指，"我还知道你银顶针的内径是17毫米，锁骨的疤痕倾斜23度，以及..."
他的声音低下去，嘴唇几乎贴上她耳廓：
"你每次紧张，都会无意识用左手摩挲解剖刀。"
5
月光透过纱帘时，温语宁在沙发上醒来。
身上盖着沈曜的警服外套，厨房传来水流声。她摸到茶几上的便签，上面是某人潦草的字迹：
「冰箱补货完成
警报系统已升级
记得吃早餐
——沈曜」
PS：下次假装睡着时，睫毛别抖得那么明显
她捏着纸条，听见大门轻轻关上的声音。玄关柜上多了一把钥匙，穿在染过血的警徽挂绳上。
手机突然震动。沈曜的消息躺在屏幕上：
「结案报告我写完了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不许回答‘咖啡’）」
温语宁望向窗外的月亮。它很圆，很亮，不像停尸房的冷光灯，也不像实验室里刺眼的手术灯。
就只是个月亮。
而她突然很想，很想让它也照在某个人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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