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声明,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无论是恶毒刻薄还是轻慢下贱,永远有效,”短暂的激动后,玉霏清的脸上重新恢复了淡漠,但他的状态的确变得亢奋起来,几乎是回到了曾经少年时的恣意洒脱和傲慢不逊:“一字不收,直到世界结尾。”
温肖云呷口烈酒入喉,只感到腹中似有烈火灼烧:“吉普森确实很烈,不过你确定你对我说过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吗?”他尽量隐晦而不显得有攻击性。
对方努力思考着,不断用食指拨动自己的眼镜链:“你的一切,都像无休无止的狂风。”
“嗯...这算是恶毒刻薄还是轻慢下贱?”
“二者皆是。还有,现在有了。”他大概是喝了酒,说话模糊不清,语序颠倒。
“呃,抱歉,什么东西有了?”
“不合时宜的话。”他耸耸肩:“拜托,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温肖云猛灌一大口:“你应该会明白,为什么一切飓风都用人名命名。”那双湖蓝眼眸中流转着如同迷乱流星一般的光彩。
“在我家,每过两天都有人说胡话、发疯,别跟我来这套。我大概没跟你说过,我们有四个系列的舰艇都用人命名。”他身体向温肖云倾斜,狭长的黑色眼眸透过镜片死死盯着温肖云,仿佛是要从对方的皮肤下剜出腐朽生锈的血液:“你在坠落吗?还是说你更享受看我坠落。”
温肖云有一瞬间被他眼底爆裂出的灼热原始本能烫了一下,这种反差太过荒诞,仿佛是一颗巨大的冰山骤然破碎爆发出了滚烫的岩浆,足够封存整个大海汪洋:“你...你喝醉了吗?”
“或许如此,对半开的机率,另外那百分之五十是我正在发疯。我从来都分不清我喝醉的标准。看来你比较喜欢在别人掉下去的时候伸手拽住他。”那双已经开始古怪的隐隐泛蓝的眼睛闪着诡谲的光彩,看样子惊人的热烈。
温肖云伸手想触碰他的眼睛,最后堪堪止步于那墨蓝色,和玉霏清头发颜色相同的眼镜框上:“告诉我,你的眼睛里加了钻石碎末吗?”
玉霏清用以本能的反应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推:“不,那是星光。”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秉持家族传统说胡话呢?”
“容我用算不上清醒的高傲,自顾自地认为你应该知道每个人与星辰都是同样的组成。”他顿了顿,手臂大幅度动作,差点打翻一只靠着柱子的玻璃高脚杯,看上去杯底还有残存的酒液:“没准那是看到你时的光芒。”
温肖云终于认识到,自己多年的技术沟通方式,已经在日暮港这个天生冷漠与浪漫共存的世界中扎根生长,最终在玉霏清身上发扬光大的本性上被完全碾压。
而对方那张线条柔和,瘦削的脸上似乎暴露着细微的脆弱,纤细的手指抓住杯脚,为自己添满一整杯,紧接着仰头喝下那淡蓝色酒液,如同大理石一般的脖颈上突出的喉结滚动着,吞咽着热烈的液体:“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教你的这些虚伪而灿烂的话术,我绝对要送瓶二十五年前的酒感谢他。”
“那你还是送我吧,我是无师自通。话说回来,你真的能忍住眼前有一瓶二十五年的佳酿却不开封吗?到那时候瓶塞都快腐烂分解了。二十五年前的一瓶酒都要跟我一样大了。”
“可以,只要我不看它们,但那种酒精的味道时时刻刻都在让我发疯,我很难做到不去偷喝饮料店里的酒。那瓶酒几乎比我大。”
“我居然忘了问,你是几月生的?我是四月二十号。”
“果月夹竹桃日。”
“请原谅,不过什么是果月夹竹桃?”
“意思就是八月二十五日。哦,上帝。我真的很难忽略你们雾光岛人贫瘠的知识储备。顺道一提,你的生日是花月玫瑰日。”
“多谢,我记下了。但我认为知识储备最低的应该是皖耀州。”温肖云不置可否:“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我已经给韩凌飞打了电话请过假了。而且本来在结束一次战役后就可以去别的地方逛逛,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怎么说。”
“他说他想杀了我。我说他是没胆子动手的懦夫,而且我威胁说我会说服日暮港城主不让他进入整个西罗洲,于是他同意了。”
“你真的不觉得这样太偏激了吗?”温肖云皱起眉头问他。
“我有权利在想要找到我哥的时候同时具有拒绝撕裂自己并有绝对的离开悬崖的权力。”他鸦羽般的墨色长睫上落着雨珠,恍若水晶灯上璀璨耀眼的宝石,却又深邃幽黑,折射无数只漆黑眼眸。
“那看上去坠落的是你。”
“我百分之一万的同意。”
“等等,你怎么可能在一百中找到一万?剩下的九千是哪里来的。”
“你们果然古板的可怕,那就算我同意九十九次。”
“剩下那一次呢?对了,我听说半个月后就能休假回家一趟了,你休假的时候想去做什么”
“留着反悔。但正如我说的那样,我所说的一切绝不撤回。”玉霏清嚼碎杯底剩余的冰块:“等到休假,我要去雾光岛,找一个人。”
他微微发愣:“找谁?你还有别的朋友?”
“一个疯子,一个比我们家所有人加起来还疯的疯子。”
“那你......对他有什么印象吗?”
“没见过,不过家里人都知道他。”
“你找他做什么?”
“呃...他有我要的东西。”
“要我陪你去吗?你应该对雾光岛并不熟悉。”
“当然,最好如此。我怕再摔下去。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怕了,怕的厉害,就像知道我哥失踪的时候一样冷、一样可怕、一样孤单。”他突然在一次次让他头晕目眩的摇晃中死死抓住对方的双手手腕,纤细的手指像铁链一样互相与自己十指相扣,没有任何虚浮的礼节,没有柔弱却冰冷的手套,更没有他清醒时绅士而疏离的半手礼:“算我求你的,别让我掉下去。”
温肖云用手臂挡住玉霏清单薄瘦弱的身体,除了手肘部分顶着对方的胸侧外,几乎没有触碰,那似乎是他无聊而不合时宜的骑士风度:“遵命,长官。”
“哦,别这样,我不喜欢这种无聊的称号,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干脆别给我称呼。”
“我明白了,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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