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反转
夜越来越深,周围的一切随着意识开始逐渐变白,然后模糊的画卷在何自疏的脑海里展开。
周围响彻着痛苦的哀嚎,人的皮肉开始变得发烂发臭。
何自疏坐在长椅上,狭长的眸子充满戾气地看着药房内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男人嘴角泛着浅浅的笑,看着女人研究药草的模样,两个人很亲昵也很和谐。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腐烂味,这股味道久久萦绕在他的鼻息。
何自疏指尖微微发麻。
阿言手里端着药,脑子晕晕的,浑身都在发烫,她走起路来有些晃。
经过何自疏的时候,那双往日温和此刻却满是压抑的眼神扫向她,接着何自疏的面容离她越来越远,只有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格外清晰。
“喂,你怎么了!”阿言往下倒的时候他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伴随着风声显得有些被拉长了。
当她意识恢复时,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
一个声音带了些埋怨,“秋楠,那冷辞舟绝对不是好人,他现在就是在蛊惑你然后利用你!”
一道女声干脆道:“够了!他能利用我什么,倒是你,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你凭什么质问我的事情,我和你有关系嘛!”
“怎么没有关系,我比他更先认识你,你凭什么信他而不信我!”
“因为冷大哥和你这种人不一样!”然后甩袖声响起,一个人快步离开。
阿言侧过头看着这一幕,想动动嘴却发现喉咙很疼。
何自疏的眼神移过来,眉尾一抬,“好听吗?”
阿言摇摇头,她也不是故意要听的。
何自疏眸光滑过她素净的脸,手微微攥紧,“你说我是这种人吗?不招人喜欢的人?”
阿言摇头,伸手的时候关节都在疼,她指着不远处的水壶,“……水。”
何自疏拿着茶杯倒了杯水,手臂一伸递到她的面前,在她要去拿的时候忽然收回了水杯。
他眉间依旧残留着愠色,“我不信我不如冷辞舟,你说出我比他出色的三个方面,我就给你喝水。”
阿言喉咙真的很疼,一双眼睛思索地看着他,张开发涩的喉咙,“……好看……年……轻……读书多。”说完后她又伸手去拿杯子但是又被他恶趣味地避开。
何自疏兴奋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他的眼里全是胜过冷辞舟的喜悦。
阿言又点点头,何自疏终于把杯子递给她了,她喝了一杯又要了一杯。
何自疏边给她倒水边问道:“你在秋楠身边那么多年,是不是很了解她?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喜欢看什么书,喜欢什么首饰,喜欢和什么样的人相处?”
阿言的手摸索着水杯的花纹,她的脑袋很昏,她知道自己已经感染瘟疫,但是面前的人依旧在问他阮秋楠的事情,她强撑着身体一句一句耐心回答他。
少年的眸子像是明亮的镜子,她看过他脆弱的样子,倔强的样子,发光的样子,她总是默默看着他,很少这样说话。
*
豆大的汗珠滑过溃烂的伤口,无数只黑暗的手锁着他的咽喉,他的手往天空上抓,面前忽然一片空白。
“来人啊!他这是怎么了!”周围响起一道惊恐的声音。
“阮大夫!”
那人口吐白沫,身体抽搐,阮秋楠急忙拨开人群赶过来,但是此人忽然安静如鸡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的手指掐了一下脉搏,竟发现死了。
阮秋楠瞳孔一震,嘴里喃喃道:“他已经死了。”
“我们不是服过药了吗?为什么还要死!”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疯了般跪在地上咆哮,显然已经被瘟疫折磨地不正常了。
溃烂地有些吓人的尸体被官兵从门内抬出去,外面的人都乱了,埋藏在水面下的炸弹终于爆炸了。
“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解药没用,没有解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各种各样不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屋内的人尚且比较安分,不过恐惧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王言上撸着袖子打开门,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她看过去,她道:“你们冷静一点,一定会有办法的……”
“庸医!”一块石子啪地一声砸在了王言上额头,血液顺着脸颊滑下来。
“庸医,为什么要骗我们!”
“庸医,大骗子,我儿子死了都怪你们!不是说能治好吗!为什么现在治不好了!骗子!”
一块一块石子落在王言上身上,身后一双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扯,何自疏身上松木的味道涌进她的鼻腔,“你们凭什么砸她,没有她你们一粒米都吃不到一碗药都喝不到,你们有什么资格砸她。”
“那又怎么样,我们不还是要死吗!”一个男子捶地痛呼。
接着石子砸在两个人的身上,何自疏用肩膀护住她然后转身啪地一声关门,石子又在木板门上哐哐地撞了几声。
阮秋楠看向这边,听着屋外的庸医,沉声对两个人道:“先进屋处理一下,这里交给我。”
“他们现在已经疯了,你小心。”
阮秋楠点头,眸子里充斥着某种坚决,她缓缓拉动门栓,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走出了那一步,“各位我是这里的大夫。”
“庸医!”无数声谩骂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冷的石子打在她的身上,“朝廷最应该烧死你,偏偏你还要拉着我们陪葬。”
“你不配我们这么相信你!”
阮秋楠又往前走了一步,无数石子落在她的脚步,“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说研制出了解药,是你们一直这么觉得的。”
“我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指责,所以我没有放弃你们每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却想放弃我,我觉得我做到了一个大夫该做的事情,你们居然说我是庸医……”阮秋楠的声音哽咽了两下,“你们难受我也不比你们好受,我甚至三天都没合过眼,站在这里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是死的还是活的,你们不相信我,没关系,但是我会做好我自己。”
底下渐渐没有了声音,一个老婆婆沉默了几秒抬头看着她,语气里有些愧疚,“我们不是……”
但是门已经关了,门前的石子沾染着鲜血,似乎也在告诉他们他们的过错。
“我们错了,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求你了,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大夫,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嘶,疼!”王言上一下拍开何自疏的手。
他将手上的药膏放在桌子上,“那你找阮大夫给你涂。”
“嘘,你明知道我现在最好不要刺激她,你是不是故意的。”王言上拿起桌上的药膏,对着眼前的铜镜小心地涂起来
“我长得这么标致,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办?”她嘴里碎碎念,手上的动作又忍不住放轻。
“你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何自疏看着她,暗淡的室内,铜镜反射的黄光照射在她的眉眼上,每一个细节都格外清晰。
王言上嘴角抽了抽,“你夸人真别致。”
涂地差不多了,她抬手靠在何自疏的衣领上,纤细的手指将衣服往外一拨,何自疏微愣,“阿姐,你做什么?”
王言上麻利地剥着他的衣衫,“废话,我刚刚瞧见那石子砸你肩膀上了,我给你涂点药。”她的眼睛毫无保留地直视他,手腕上的丝带擦过他的喉结。
“嗯……”何自疏垂下眼帘,犹豫了一秒然后主动解开了衣带,先是最外面的白衣,然后是里面玫红色的里衣,青紫色的砸伤集中发布在左肩还有后背,胸前也有一小块。
雪白的皮肤可以看见下方交错发达的血管轮廓,王言上微凉的手指抵在上面都可以感受到血液脉搏的跳动。
她抹了一大块药膏在他的手臂上揉开,何自疏眼神一暗,快速别过脸。
“自疏,疼不疼?”王言上关心地询问他。
“不疼。”
“不疼就好。”王言上笑了笑,“自疏我跟你说,像这种伤口不处理好了,以后会有黑色素沉淀的,就是那种皮肤上突然有一块发暗,所以一定要好好处理。”
“嗯。”他声音发沉,也不晓得有没有听她说话,像是在走神。
王言上给他的后背也抹了点药揉了揉,刚揉好的地方亮亮的,铜镜反射的光照在上面像是抹了蜜一样。
后面抹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坐到他的前面,伸手触碰他胸前的那一抹青紫,埋头之时额前的发丝擦过何自疏的下巴,像羽毛一样痒痒的。
何自疏看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红嫩的唇瓣,她的衣服擦过他的大腿,手指细致地将药膏点涂在他的身上,“嗯……”何自疏别过脸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王言上抬头,“是很疼吗?那我再轻点。”她的唇瓣凑近他的皮肤,试探地吹了吹,又烫又痒,丝丝密密像是无数只蒲公英。
“阿姐,够了。”何自疏骤然拉住她的手,他低着头,她看着他发红的眼尾。
“怎么了?”王言上有些懵。
何自疏手边的衣袍刻意地搭在腿上,牙齿咬紧下唇,内心羞于启齿,嘴里道:“让我自己来,你走吧。”
王言上心想可能是自己力道也不对,将手里的膏药放在身下的草席上,“那你自己涂,一定要好好涂才不会留印子。”
说着她就走开了,留何自疏一个人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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