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季凌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嘴巴放干净点！”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吃你的饭哪来这么多废话？”
“行行行…”陈屿举手投降：“不就是个玩笑嘛，阿凌你至于吗….”
“听说他妈妈好像住院了？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在东三院门口带着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娃娃摆摊卖鸡蛋灌饼。” 平日周航对林晚态度最不好，但是说这话时他语气也难得带了一两分同情：“下那么大雨还在那撑伞卖，怪可怜的….”他看似随意的提起，目光却紧紧盯着季凌。
季凌握着叉子的手猛然收紧，东三院？那不就是林晚他妈住的医院？下这么大雨还在门口摆摊，真是…真是个蠢货！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林晚苍白的脸和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林晚觉得“如坐针毡”，侧脸仿佛被人盯出来一个窟窿，他感觉可能是季凌，因为只有季凌才能有这么大的压倒性气场。
他机械式的放下喝干净的空碗，慢慢别过头，果然看见季凌杀人一般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林晚还以为自己又惹了季凌不高兴，难道是因为还没有还给他黑卡？本来他就打算今天还卡给季凌，本来想晚上给季凌打电话约个时间，毕竟俩个人没在同一个班级，但是中午在食堂碰见了，正好。
于是林晚起身往“四人.帮”的位置走去，随着他越来越近，周航和陈屿也不再跟着打趣，四个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均落在林晚身上，这让林晚想起了马戏团的猴子，脸色更加不自然。
终于，林晚在季凌面前站定，从裤兜里摸出黑卡小心翼翼的递给他：“季凌，谢谢你，给你。”
“黑卡？”周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性的了然和趣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直直刺向局促不安的林晚：“林晚，听说你妈生病住院了….你该不会找季凌借的钱吧！”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陈屿倒一口凉气，眼睛瞪的滴溜溜圆，看看黑卡，再看看季凌，最后目光落在林晚苍白的脸上：“卧槽？！真的假的？”
他刚开玩笑季凌对林晚有意思，完全没想到会牵扯到“借钱”这种在他们圈子里极其敏感，甚至带点“施舍”意味的事。
沈知淮也微微蹙眉，借钱给林晚这种背景的同学，如果处理不好，日后会很麻烦。
林晚只觉得周航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直直的烫在他的自尊心上，他捧着卡的手不自觉变得颤抖，巨大的羞耻感和当众被揭开的难堪仿佛要将他淹没。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拿不出钱，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治了吗？他向季凌借了钱，就该承受借钱背后所带来的代价。自尊心吗？他可以不要，他这种人早没自尊心了。只是仍旧会难受，林晚难受的不只是周航的话，更难受的是渺小的自己在巨大的生活压力下喘不过气。
季凌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周航的质问像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林晚那副受尽屈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他“啪”的一声将刀叉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一把抓过林晚手里那张碍眼的黑卡，动作粗暴。
“周航。”季凌的声音冷的冰碴子，带着警告：“我的事，你少管！”
他看也没看周航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目光死死盯住面前低着头的林晚。
“还有你！”季凌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压不住的怒气：“谁让你现在还卡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就你那破摊子，一天能挣几个子儿？够你妈吃药还是够你弟喝奶？”
沈知淮被季凌这模样也吓了一跳：“那个…阿凌….”
“行了！都别说了！”
季凌烦躁的重新坐下：“你！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林晚感觉嗓子被什么堵住一样，眼眶发红：“对不起，季凌，我….”
“还不走！”
林晚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他没带伞，出食堂后一路小跑着往教学楼的方向消失。
整个下午林晚都揪着心，历史老师正在台上讲着王朝发展史，不知怎么的当老师说出“暴君”两个字时，林晚忍不住联想到季凌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这样想着他赶紧甩甩头，直到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林晚才回过神，好在他学习成绩很好，有提前预习的习惯，所以这个问题并没有难倒他。老师只说了几句上课认真听讲的话后就继续讲课。
窗外的雨很大，一下午都没有停。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周围的同学车接车送，林晚避开高峰期，在教室里写了一会儿作业后才背着书包跑出来。
季凌早就在车里耗尽了耐心，当他看到林晚冒雨跑出来时，急忙让陆沉按了喇叭。
林晚听到刺耳的车鸣声，往那边望去，只看到迈巴赫的车窗降下来，季凌喊了一嗓子：“磨磨蹭蹭怎么才出来？赶紧过来！”
看到是他，林晚怕惹再弄的他不高兴，赶紧跑过去站在车门外，微微喘气：“季凌…”
“上来！”
“啊？”
后座的车门被猛地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林晚拽进车里，林晚还没坐稳，一条毛巾就飞到他脑门上。
人一到车上，迈巴赫就像箭一样飞出去。
“下雨天没人教过你要打伞？”季凌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妈住院，你也想发烧跟着一起住院？”
林晚擦干净脸上的雨水，有了上次的经历，他知道季凌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于是将毛巾叠好放进自己的书包里：“不是的，我家的雨伞坏了，我还没买新的。”
“伞都买不起？你活的还真是窝囊。”
不怪季凌的讽刺，林晚惨淡一笑，犹豫了片刻后说：“对不起季凌，我中午让你难堪了。我是想着正好碰见你，就把黑卡给你，没想让他们….”
“行了！”季凌打断林晚的话，随手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丢给林晚。
林晚险些没接住，定眼一看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给你的，下次有什么事微信联系我，别每次当着别人的面就还我什么东西，我丢不起那人。”
“不行不行。”林晚忙把手机递给季凌：“我不能要，我已经拿了你很多钱了，不能再拿你的手机了！”
季凌一个凌厉的眼刀：“这算什么？一个破手机？你该不会以为我特意给你买的？我看上了个新手机。”说着季凌从书包里拿出来一部“新手机”
“我那旧手机给你用，省的你跟你妈用一个手机我联系不上你。”
林晚分不清这两个手机有什么区别，看起来都很新。他有些无措的拿着所谓的“旧手机”
“季凌，你….”
“我什么我？”季凌面无表情：“里面的手机号是我之前的手机号，我给你用，微信给你整了一个新的，你手机里面的联系人就我一个，我给你手机是为了方便联系你，以后找我什么事就提前给我发微信，免得再让我当众出丑。”
林晚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将手机慢慢放回自己的书包里：“谢谢。”
前排开车的陆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很低的一丝愉悦的声音。
季凌顿时像炸毛的小狮子：“笑什么！专心开你的车！”
迈巴赫最终停在了一家装潢考究的私房菜馆面前，门童训练有素的上前拉开车门。
陆沉：“小少爷，我就在附近的停车场等你。”
林晚不安的站在门口，眼前金碧辉煌的餐厅大门让他望而却步。
“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跟上？”季凌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餐厅里走，林晚犹豫了一下后赶紧跟上。
餐厅内部环境清雅，钢琴声悠扬，食客们低声交谈，一切都显得十分有秩序。
侍者显然认识季凌，恭敬的将他们引向一个靠窗的雅座。季凌看也没看菜单，随口报了几个菜名，全是清淡滋补的汤羹和粥品。
侍者上了两盘糕点后便领命而去。
林晚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绷紧身子坐在季凌对面。
“季凌。”林晚嘴唇发干：“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季凌简单的回了一句：“吃饭。”
“不用的，你不用请我吃饭，我回去自己做….”
“谁请你吃饭？”季凌微微皱眉：“这都是我给自己点的。”
林晚脸一红，没吭声。
精致的菜肴很快端上桌，一盅炖的金黄的鸡汤，一晚晶莹剔透的虾仁粥，几碟清淡的小菜，香气扑鼻。
林晚的胃不受控制的发出一阵咕噜声，他的脸顿时红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凌仿佛没听见，拿起来汤勺舀了一勺鸡汤，却没有喝，而是将整个炖盅推到了林晚面前。
“喝了。”
“季凌，我….”林晚下意识想拒绝。
“林晚。”季凌打断他，眼神锐利的一动不动盯住他：“你向我借钱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对我言听计从，言听计从这四个字你这么快就忘了？”慢慢地他的语气微沉：“还是说，你宁愿再去找卖肾的小广告，也不肯陪我吃饭？”
这句话精准的戳到了林晚的软肋。沉默片刻，看着那盅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鸡汤，他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拿起来汤勺，舀了一些放入口中。
他中午只喝了一些食堂里免费的绿豆汤，胃早就空了，这一勺鸡汤下去，他的整个胃仿佛都活了过来，叫嚣着想要更多。
季凌看见他终于妥协，拿起筷子，夹子一个水晶虾饺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语气似乎比刚才缓和许多：“吃吧，吃完送你回医院，别让我说第二遍。”
两个人没有吃完，服务员过来结账，季凌把卡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满脸堆笑一边划卡一边问：“小少爷，吃的还行吧？”
季凌点头，随意的指了一下桌面：“把这剩下的打包给他。”
服务员毕恭毕敬的将卡还给季凌，随后动作麻利的将剩下的美食打包好双手捧着递给林晚。
林晚赶紧接过：“谢谢，谢谢您。”
“季小少爷的新朋友？还是头一次见，还挺有礼貌的嘛。”比起来周航他们那种同样目中无人的阔少，林晚当然显得又乖又安静。
林晚偷偷看了一眼季凌，只见他神色还算不错，于是对着服务员点点头。
服务员见林晚这般乖巧，又赠给了他一盒包装精美的小蛋糕：“饭后礼品噢，请收下。”
看着自己手里精美的小蛋糕，粉色的奶油，一只抱着胡萝卜的白兔子坐在花朵里，周围还点缀着几颗珍珠，林晚不禁感慨道：“季凌，你看这个，好漂亮啊…”
季凌没有回头：“大惊小怪，赶紧跟过来！”
希望大家喜欢呀[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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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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